大公子追擊多日,今日方歸,按道理焦急擔憂的崔家人早已迫不及待出府來迎,但崔府一片整肅。出來迎接的家奴附耳道“前幾日小少爺鬧騰得厲害,夫人帶他去莊園了,還未歸。尉遲丞相來崔府做客,此時大人正在招待。”
尉遲大將軍尉遲毅送皇帝入皇城后,被封為丞相,其余尉遲子弟各有封賞。
崔嘉賢聽了長眉微蹙,扶阿忘下馬車后,細細整理了一番阿忘的斗篷“阿忘,你回閨房去就好,我去拜見尉遲丞相。”
女子極輕地“嗯”了聲,清泠如泉,幽微如風,崔嘉賢整理斗篷的手頓緊,他隔著冬日的衣衫觸碰她,想收回卻不舍,摟更緊又不忍。
崔嘉賢心中微顫,壓下情緒,囑咐道“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多休息。”
“多謝義兄。”
這一路夠折騰,阿忘確實累了。
伺候的婢女們出府迎接阿忘。崔嘉賢看著婢女們擁簇著阿忘走遠,心中悵然若失。
他略微整理一番,就朝著待客的廳堂走去。
還未走進屋中,就聽得尉遲毅爽朗的大笑。
“原來是令郎回來了,”尉遲毅道,“吾還以為那家奴嘀咕什么大事。”
有赫連朔在宮中被刺身亡的前車之鑒,尉遲毅無論去哪都帶著護衛。方才崔府家奴附耳稟告崔允庚消息,尉遲毅身后的護衛生怕是密謀著什么,神情緊繃按住刀劍。
一起做客的尉遲氏子弟也感受到氛圍的變化,連欣賞歌舞的心思都少了許多。
崔允庚不得不揮退舞姬,解釋一番,才將氛圍解凍。他心中暗道,這尉遲丞相也夠多疑,若要密謀刺殺之事,何必如此明顯,摔杯為號即可。
崔允庚道“丞相哪里話,我兒既歸家,莊四,還不速速喊他來拜見丞相。”
家奴莊四正應“是”,崔嘉賢就走了進來。行禮拜見一番徐徐落座。
尉遲毅夸贊道“令郎芝蘭玉樹、高風峻節,不愧為崔氏子弟,哪像我家那些不成器的,平日里只知肆意妄為,不能為吾分憂也罷,成日里凈找事。”
崔允庚連忙道“丞相哪里話,尉遲諸子弟皆英勇不凡,我心里艷羨得緊,我大兒只知讀書,騎射一概不通,小兒更是淘氣,文武皆不會。”
崔允庚長嘆一聲“養兒,難吶。”
尉遲毅雖知這是謙遜之言,可聽了心里還是舒服些。崔氏如此識相,也不枉他親自來這一趟。
座下的一紈绔尉遲子弟卻插話道“崔公,您家除了兩個兒子,不是還有一個義女嗎”
挨得近的尉遲子弟推了他一把,暗示他別在席上說私下里的流言,他卻不管不顧,直白看向崔嘉賢道“崔兄這是追回義妹了也不見你義妹來拜見丞相,別真是傳言里說的跟了赫連氏吧。”
方才尉遲毅夸贊崔嘉賢,就讓這紈绔子弟心里不爽,崔氏有什么了不起,現在還不是要對他們尉遲氏畢恭畢敬。不過長得好看些,哪配叔叔如此夸贊。
想起流言中赫連子弟逃亡擄走了崔氏義女,他便自覺有了反擊的說辭,擄走這些時日,別早懷了赫連氏的孽種了罷,若當真如此,崔氏就是與赫連氏有了勾連,看他不好好治一治這崔嘉賢。
崔嘉賢道“一路奔波,風塵仆仆,義妹又體弱多病得了風寒,不宜見客,恐驚擾了貴人。至于跟了赫連氏,純為無稽之談。事關女兒家的清白,還請尉遲兄慎言。”
尉遲子弟道“我不怕被驚擾,叔叔”
尉遲子弟看向尉遲毅“我相信叔叔也不會害怕一個弱女子罷。”
尉遲毅瞧出小輩意思,一向縱容的他無奈道“既如此,那就見見。”
崔嘉賢眉頭微蹙
,還要辯駁,崔允庚阻止了他。
義女被赫連氏擄走之事藏不住,崔允庚心里也有疑慮,如今尉遲氏掌權,與其留個疙瘩在尉遲氏心里,還不如當即解開。
且這義女實在不能留在府中,大兒與小兒暗地里的爭斗與不合他不是不知,只是一時之間時局變化太快,他沒想好該怎么對待這個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