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的懷抱,也不穿衣裳,她會經受風寒的折磨。
阿忘將一切的痛苦歸結于怪物頭上,她安穩的生活美好的未來都被怪物碾碎。
怪物把衣服放下,往山洞深處退,直到怪物沒了影,阿忘才去物品堆里挑了件衣裳穿上。
她一個弱女子,生平第一次有殺戮的渴望。
剝了皮,熱水灌,烙鐵印下卑賤,切碎碾碎剁碎,喂給狗。
為了討少女的歡心,怪物又一次踏上人類的城池。
然而這一次,他隱隱的古怪被盯梢的人發現,道士們循著線索探來。
怪物說要搬走。
阿忘坐在毯子上一言不發。
“搬走,”怪物道,“搬去更深處。”
去人跡罕至的地方,人類無法抵達的地方。
阿忘垂眸,以沉默表示反抗。
怪物沒有多說什么,變成了一頭巨大的鹿,讓她上來。
他原本想變成蟒蛇的,可是人類懼怕蛇,他不想加深她的厭惡。
怪物卷著零零碎碎打包好的東西,再次說道“上來。”
阿忘抬眸看他,道“我總有一日,會在顛簸中死去。這是你帶來的噩夢。”
怪物垂下鹿頭,趴下鹿身,只是讓她上來。
阿忘不甘不愿地爬了上去,捉著他的鹿角,坐在他的背上。
怪物走得很慢,她手太軟,他擔心她捉不住從鹿背上滑倒。
她厭惡他,如果故意滾落,會受傷的。
她的身軀太脆弱,輕易就能死亡,脆弱的生命需要用心呵護,可她不要他的心,她要他的命。
她要他離她很遠很遠,最好遠到天人永隔。
怪物覺得疼,哪里疼他不知道,只是疼得像被抽了骨,要軟下去成一灘泥,落到她腳下成她的路,離開他的路。
怪物走了半天,阿忘說餓了。
她的肚子輕鳴,怪物緩緩趴下,讓阿忘爬下來。
他解開包裹,取出食物遞給阿忘。
阿忘接過默默吃著。
她的沉默像一把刀,像終年不化的寒冰,怪物的肌理似被劃得一層又一層,波浪般翻滾。
鹿蹄踹了踹地,飛揚的塵灰讓阿忘食欲頓失。
阿忘將餅砸向了他。飽了,她說。
怪物停止對大地的欺凌,他撿起餅,沒管塵灰,一口吞了進去。
吞完他翻找出野果,重新遞給阿忘“吃。”
阿忘瞧著他,魚死網破的沖動如此誘人。
怪物將野果塞到阿忘手中,而后變成了巨大的兔。
他能變成一切他吃過的物種。兔子在人類眼中是很柔軟
的生物,怪物知道嫦娥奔月的傳說。
他不希望來自他軀體的威脅,讓少女食不果腹。
如果成為柔軟生物,能讓她不要離他那么遠,他甘愿。
“你又在欺騙我的雙眼了,”阿忘道,“誰知道你原形到底是怎樣丑陋恐怖的物種。”
怪物摸摸兔子耳朵,道“吃。”
他要她吃東西,不要發脾氣。
阿忘驀然站了起來,將手中的野果砸向怪物,而后不管不顧地逃亡。
他若是一直維持恐怖野獸的姿態,她倒能忍下去。
可他偏要做人,做鹿,成為一只兔,彰顯他并不可怖。
偽裝的怪物,愚蠢的怪物。她不要跟怪物度過余生。
怪物將掉地上的野果撿來吃了后,默默地看著逃離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