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槍一向很穩。
槍是一種殺傷力較強的熱武器,它的威能比蝙蝠俠大多時候選擇的傳統冷兵器要強得多,但杰森做羅賓的時候,并沒有用過槍。
他不是不會用。杰森不到十歲的時候就摸過槍,那時候親生父親還在世,喝多的時候還會把槍拿出來炫耀,后來長大些的杰森在底層幫派混日子的時候也見過很多次槍。
只是蝙蝠俠的常用裝備庫里,很少會有槍械類武器。
布魯斯認為它殺傷力雖強,卻也容易失控,同時還會暴露位置,并不合適他們。
那時候的杰森很聽話。
他跟著布魯斯學習槍械的構造,認識型號與殺傷力,甚至也親手拆解過。他對殺傷力強大的武器有著些許迷戀,卻從來沒有使用它們的打算。
但后來的杰森不是。
武器擁有更強的殺傷力明明是好事。
他又不需要和槍口對面的家伙交朋友。
他也不再是蝙蝠身邊斑斕的小鳥,他要的就是震懾。各種型號的槍械落在杰森手中就像是有趣的玩具,是比過去赤手空拳要更適合他的東西。
但在此時此刻,在神智受到擾亂的時刻,在面對著毀掉他人生的小丑的這一秒,杰森的槍口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穩。
他的視野充斥著深深淺淺的紅,耳邊隱隱響著悠長虛幻的計時滴答聲。他不得不抬起左手,握住右手的手指,為槍口增加穩定性。
頭腦不夠清醒,視線不夠清楚,但他握住槍的意志足夠堅決。
他扣動了扳機。
裝著消音器的槍聲有些沉悶,但接連不斷的聲響還是帶來了爽感。
他打空了彈夾。
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好像隨著彈射的子彈發泄出去,在冰冷的夜中漸漸消弭。
杰森緩緩垂下了槍口,利索地更換彈夾,而后轉身,沒有再看那間病房一眼。
他的情緒還沒有得到徹底的發泄,但他頭腦中的知識沒有被忘卻。他腦海中鋪開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地圖,足夠幫助他消失在監控中,也消失在瘋人院里。
對于一座城市而言,一個人是那樣渺小,沒有人瞧得見他。
他抬頭望向天空。
漆黑的夜空點綴著看不清的稀疏星子,遠處云霧間隱隱看得到蝙蝠燈的召喚。杰森耳邊似乎能聽到蝙蝠車的低鳴,可那聲音那么虛幻,像是在他遠去的回憶中突兀的閃現,等回過神就會發覺,它早就消失在他生命里。
再后來,記憶就更松散了。
他是傍晚時分醒過來的。
安全屋里一片狼藉,文件也好裝備也好都被他堆得到出都是,他倒是躺在地板中央,頭罩轱轆轱轆滾在搭出的簡易床鋪床腳。
身體叫囂著熟悉的酸痛,杰森爬起來,在亂七八糟一堆東西里刨出手機,按出了熟記于心的號碼。
“嘟嘟”
他的電話被按死了。
熟悉的紅仿佛又在眼前浮現,杰森呼吸又一次亂起來,用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將逐漸沸騰的情緒壓在那一聲聲低喘里。
他毫不遲疑地撥通了第二次,手上也開始操作。
這一回,電話終于接通了。
杰森闔了闔眼。
他聽見尤利西斯平穩的聲音。
狂肆的心跳慢慢回落,回歸正常的頻率。
哈,他還沒徹底瘋掉,他確實見過尤利西斯,活蹦亂跳,還他媽敢跟他撒謊的尤利西斯。
尤利。
原本已經壓下去的負面情緒又一次冒頭,杰森真的是竭盡全力才沒讓自己在電話這頭就先崩潰。
有些事兒還是要面對面談才對。
杰森這樣告訴自己。
他終于能稍稍冷靜下來處理一下昨天新增的,還有前兩天和提摩西德里克打架但還沒有恢復好的傷,同時定位著尤利西斯的手機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