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屏幕上被分割了十幾個幾十個方塊兒,那是哥譚歷史博物館的監控信號,被轉接到小丑這里。手機屏幕本就不大,最終每一塊兒監控占據的只有半張郵票那般大小,幾乎看不清里面發生了什么。
但也只是幾乎。
因為一格一格的畫面里,只有兩個連在一起的格子里有動靜。
其中一個格子里面有三個人,身穿gcd特警隊服的警員和一個受困的學生,還有另外一個,他熟悉的人。
是尤利西斯。
布魯斯認得出來,是尤利西斯。
阿爾弗雷德今天中午和尤利西斯一起吃了午飯,阿爾弗雷德傳給布魯斯一張合影,少年就是今天這身打扮,背著一模一樣的包,手里拄著黑傘,笑容靦腆。
某種無言的恐慌驀地攀附上他心口。
監控畫面是無聲的。
他看見尤利西斯從學生那接過什么,轉身闖入另外一個格子,然后,不動了。
布魯斯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好像要穿過鏡頭與信號,去看清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為什么尤利西斯還留在那兒,他看不清,他只是像一座沉默的塑像,眼睜睜看著少年摸出手機,然后
轟
此起彼伏的爆炸在一格一格畫面里寂靜上演,艷紅灼燙,倒映在布魯斯的眼睛里。
布魯斯在那個瞬間,沒有理解發生了什么。
或許畫面是虛假的,或許小丑又在搞什么把戲,或許
可他聽見阿爾弗雷德在耳麥那頭打翻了茶杯,然后是窸窸窣窣的雜音,是凌亂的腳步聲,再然后,沒了聲響。
或許,那個瞬間的他也有些恍惚。看見自己向小丑伸出看手,可他明明還沒能夠碰到小丑,就看到小丑自己松手后仰,猛然墜落。
他不知道小丑又要搞什么,他站在天臺側下望,看到小丑身下蔓延開的血跡,看到小丑虛弱抬起的手,對蝙蝠俠揮了又揮。
布魯斯不該見死不救的。
但在那一刻,他只是沉默地看著,然后轉身離開。
四個月。
布魯斯失去了兩個孩子。
杰森死在春日盡頭四月,尤利死在盛夏末尾八月。
尤利西斯不用他偽裝死亡,每個人都知道他是為了救下別的人才鼓起勇氣帶著炸彈離開。只可惜炸彈是做過手腳的,上層顯示的倒計時與真實的計時時間有差異。
不然他應當來得及逃開。
可是他沒有。
尤利西斯的身份,還是掛靠在孤兒院里的,沒能成為正式的“韋恩”,就算現在他想讓尤利成為家人,也不再有人能簽字了。
“家人”的意義并不是由那一紙契約給予,可當尤利西斯要下葬的時候,布魯斯還是一意孤行,力排眾議,將尤利西斯葬在了韋恩的家族墓園中。
沒人能拗過他。
八歲的布魯斯韋恩不允許父母離開他的視線,所以他的父母葬在韋恩莊園,能透過窗看見他們的石碑;三十二歲的布魯斯韋恩已經長大,他不再強制離去的家人們必須在他身側,可他還是將不是韋恩的韋恩歸為家人,葬在墓園中。
尤利西斯睡在杰森身邊。
有一段時間,布魯斯總是會來這兒,他會想起生活中那些瑣碎又真實的細節,想起尤利西斯糟糕的手藝,想起杰森賴到的家長簽字,想到一起看的,還有沒能等來結局卻迎來此起彼伏呼嚕聲的電影。
再后來,新的事情逐漸占據了他的精力,時間也磨平了心底缺失的棱角。
布魯斯很少再來墓園,只有在蝙蝠洞里沉默的羅賓裝扮,還有莊園里安靜的房間還在訴說著他的遺憾。
那兩個名字已經許久沒人提及,可沒有人會忘記。
而今天,在布魯斯猝不及防的時候,他重新見到了兩個人,兩個名字。
他看到了“尤利西斯萊茵”的資料,一個有著和他認識的尤利西斯完全不同經歷,卻擁有一模一樣面龐的青年;
也看到了杰森,一個血樣dna百分百匹配,聲線百分百匹配的,連模樣都一模一樣的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