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對家的認知,最早就來源于這里。
他的家在斯莫維爾小鎮的堪薩斯農場,這里生活節奏很慢,空氣是清新的,有一望無際的農作物,也有溫馨的房屋;家是由人組成的,有爸爸媽媽,有哥哥;家里有屬于他的房間,有熱氣騰騰的餐點,還有輕柔的吻。
然后,尤利西斯弄丟了它。
他做了很多努力,也找了很多年,終于,在他幾乎已經放棄希望的現在,他又可以回家了。
尤利西斯本來為這次沖動“回家”做了不少心理建設。
他知道自己沖動了,可當這種沖動在胸腔里沖撞,尤利西斯幾乎一秒鐘都等不下去。
他從做出“回家”的決定開始就在想東想西,結果等他用“瞬間移動”回來的時候,膽小鬼尤利西斯到底沒敢直接轉移到家里,而是選了小時候常去的地方,然后牽著肯特少年的手一步一步走過來。
這條路他從前走過很多遍,這一次再走,卻是完全完全不同的心情。
他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要不是手中還沉甸甸地攥著另一個人,尤利西斯差一點兒就又打了退堂鼓。
可就算他戰勝了自己的怯懦,和瑪莎見了面,尤利西斯依舊是有些不知所措,他連話都說不清楚,心臟仿佛要從嘴巴里沖出去。
他以為自己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調整好心態。
前提是
肯特少年沒有那么自然地做了尤利西斯的“嘴替”,那么自然地管瑪莎叫“媽媽”。
尤利西斯“”
清醒一點啊
尤利西斯欲言又止,之前在胸腔盤旋的復雜情緒仿佛被扎了個孔,嘩啦啦地流了個干凈,只剩下空蕩蕩的感覺在鼓脹。
而還站在門口的瑪莎更是茫然。
她捂著嘴巴,眼神震驚。
喬納森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是被瑪莎喊下來的,腳步匆忙,手里還攥著剃須刀,連衣服上都因為過于急切而有著明顯的水漬。他看見了尤利西斯,也看見了和克拉克少年時期格外相像的肯特少年,同樣陷入了震驚。
他看看有點熟悉的肯特少年,再看看也很熟悉的尤利西斯,記憶中埋葬十幾年的名字在心口浮現。
往日里稱得上是沉穩的喬納森一下子都沒有拿住剃須刀,他手忙腳亂地去接,最后還是任由它跌在地上,刀片都摔出來。
他的聲音發飄“這是”
我這是在做夢嗎
然后,下一秒,痛快叫出“媽媽”的肯特少年不失眾望,他的眼神透著些茫然,似乎也搞不清楚情況,可他還是看向喬納森,從有些干澀的喉嚨里擠出稱呼
“爸。”
喬納森“啊”
瑪莎“哦,天啊,n”
尤利西斯“”
很好,你把我想說的話都搶了。
冬日的清晨,在這寧靜祥和的小鎮農場里,連呼吸都被染上散漫自由的氣息。肯特家的門還敞開著,男女主人站在門里,門外站著兩個有些奇怪也有些狼狽的年輕人,彼此間陷入一種難以表述的微妙氣氛中。
瑪莎和喬納森都有些恍惚,就連尤利西斯都是。只有還在被上涌的混亂記憶影響的肯特少年沒有陷入怪圈。
但也沒幾秒,他驀地皺起眉,按住額角,表情流露出一絲痛苦。
瑪莎猛地反應過來。她抬手抹過眼角,趕緊讓開門,示意門口的孩子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