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只是一個農女,偏偏識字,能帶給家里希望。有朝一日,培養出一個出息的子弟,她的余生就有指望了。她會是一個脾氣古怪、常理難度、自由自在的老姑婆。
陳寶音很滿意現在的境地,但杜金花不會理解。她心中,嫁個好人家、生養幾個孩子,才是圓滿、安定的一生。其次,才是在家里做老姑娘。
“寶丫兒你是陳寶丫兒”忽然,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從身前傳來。
陳寶音腳步一定,慢慢抬頭。
在她低頭走路的時候,前方不知何時走來一個身高中等,但是很粗壯的年輕男子。
她心口一凝,又慢慢放松下來。她沒走出村子范圍,喊一嗓子就會有人來。打量對方兩眼,開口道“你是誰”
“俺叫劉鐵牛。”對方嘿嘿一笑,不大的眼睛里精光閃爍,“俺就說,啥樣的女人這么傲,原來你真漂亮得仙女兒似的。”
聽了這話,陳寶音一下明白了。這是說親不成,來堵她了。
并不驚奇,這世上什么人都有。也是因此,她鮮少一個人出門,也從不走出村子范圍。
“謬贊了。”她平淡地道。
劉鐵牛捏著拳頭,慢慢靠近她“你為啥不答應俺的提親你瞧不起俺陳寶丫兒,你別忘了,你已經不是侯府小姐了,你現在只是個農女,就跟俺一樣。”
像一根細細的刺,扎進陳寶音的心里。
她的確不再是侯府千金,也的確是個尋常的農女。可是,她跟這個人不一樣。
“我跟你不一樣。”她沉下臉,后退。他如果再上前,她就要喊人了
卻聽劉鐵牛嘿嘿一笑,說道“是,咱們不一樣。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噠噠噠
就在這時,忽的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
在鄉間的小路上,奔騰的馬蹄聲如此罕見,劉鐵牛都忘了要說的話,被吸引走了注意,抬頭往前方看去。
陳寶音迅速后退,跟他拉開距離,然后才轉身看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青衣墨發,君子如山,乘風而來。
棗紅駿馬,四蹄如雪,矯健奔踏,轉眼間來到身前。
霍溪寧下馬。站在陳寶音面前,低聲道“表妹,好久不見。”
高大的青年站在身前,似梅似蘭的冷香氣從他身上傳來,熟悉又陌生。
陳寶音嘴唇動了動,眼睛垂下,后退半步,福了福身“霍公子。好久不見。”
霍溪寧一怔。看著眼前消瘦了,不再珠釵滿頭、錦衣華服,對他疏離的少女,心里酸痛。
握了握拳,他溫聲道“你永遠可以叫我表哥。”
永遠可以叫他表哥憑什么呢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能永遠叫他表哥的人是徐琳瑯。
“你是寶丫兒的表哥”這時,劉鐵牛好奇地走過來。
如果霍溪寧穿戴富貴,他興許還不敢上前搭話。但霍溪寧游學歸來,身上是穿慣了的青衣黑靴,就連束發都是一條青色布條,跟他們尋常人家沒什么不同。
即便他騎著一匹駿馬,劉鐵牛也沒生出畏懼之心,笑得燦爛“俺叫劉鐵牛,俺跟寶丫兒議親呢”
議親
視線似有形,刀鋒一般在他粗短的身軀上掃過,眼眸一暗,霍溪寧盯著他問“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