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愣愣的,聽著她說“然后呢”
“然后他就想篡權了呀。”陳寶音忽而笑道,“他會想把家業接過來,攥在自己手里。往壞處想,他一下子便敗干凈了。往好處想,他不想一下子敗干凈,還想多敗些年頭,那他就要上進了。”
趙老太太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仰頭眼也不眨地望著她。
“他上進了是不是好事”陳寶音問,“您難道不盼著他上進”
趙老太太嘴唇哆嗦著“當然,當然”當然是盼著啊但她敢想嗎沒敢想過
這么多年了,趙老太太唯一敢想的,就是他聽話,少賭幾次,不要總是跟野女人胡混。
“那他要是一下子敗干凈了呢”她直直盯著陳寶音問。
陳寶音便笑“他傻了不成一下子敗干凈,往后的幾十年不過了”
“再說,您不會在旁邊勸著不然,就再認我做干女兒,總歸趙公子還是孝順的,不會全然不聽您的。”
趙老太太腦子慢慢轉過彎來,明白了從一開始陳寶音打的什么主意。
“你有這主意,你咋不早說”她面上露出些不滿。
早說了,他一早就改好了,哪用折騰這么大圈子如果一開始陳寶音給她出這個主意,她說不定十畝地就買下來了,最多不超過二十畝
陳寶音淡淡說道“早說難道您自打見我一面,就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要送我一百畝地趙公子怕不會以為您瘋了,要找神婆給您驅邪。”
趙老太太抿住嘴,沒說什么。
也是。兜圈子是浪費時間,但是必須的。
“他咋就那么聽你的”趙老太太好奇得緊,“你說啥,他就中啥。你能掐會算”
杜金花這時插話道“我閨女聰明咋啦”
趙老太太瞥她一眼,酸溜溜的“我兒子當年也聰明。如果不是他早考上秀才了”
杜金花撇撇嘴,說道“就他被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女人仙人跳,沒心眼沒腦子,考秀才嗤”
看看小顧,人家那才是秀才公呢。乍一看去,弱不禁風,軟趴趴的,遇上事了,半步都不退,該放話時干脆爽快。
“你說啥”罵人不揭短,杜金花的話,讓趙老太太差點跳起來。
杜金花理直氣壯地道“咋不許人說誰不知道趙文曲十六歲那年被一個女人仙人跳,迷得五迷三道的,老財主不許他娶人家,他就破罐子破摔,見天的往窯子跑,又喝酒又賭錢,不干好事”
“你們胡說都是胡說”趙老太太這下真的跳腳了,跟被針扎了似的,聲音尖銳極了,“都是污蔑我兒都是污蔑”
“去去去”杜金花不耐煩道,“誰有工夫污蔑你們家混賬東西。說完沒有說完就走,不送”
趙老太太狠狠瞪著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最終抿著嘴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杜金花撇撇嘴,拿起抹布,把她坐過的地方擦了個七八遍。
“娘,至于嗎”陳寶音好笑道。
杜金花一聽,動作頓了頓,盯著木墩若有所思“要不,讓你爹再撿個木頭樁子回來”
陳寶音撲哧一笑。
趙老太太回到家后,叫老仆拿來賬本,仔細把家里的地契、銀兩、糧食等清點一遍,慢慢的眼眶濕潤了。
這比老頭子還在時,少了何止一大半啊
她撫摸著地契,銀票,心里漸漸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