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的司機來得很快,接加茂伊吹出院后轉到東京的某處房產中,請來了熟識的店家為他定制赴宴時要穿的和服。
在這段時間內,加茂伊吹按照四乃的要求反復練習了到場后的行動與禮儀。他太久沒有參與過公開宴會,一些細節早已被忘得干干凈凈,如果在禪院家犯了低級錯誤,反而會使加茂家蒙羞,惹出無謂的事端。
在加茂伊吹伏在桌前寫下應對惡意的話術時,黑貓就靜靜趴在床頭望著他。
它對自己的定位一向是沒有生命的物件,除了必要時會給出建議以外,大多場合都會放任加茂伊吹自由發揮。
出院那天,加茂伊吹光明正大地將裝著黑貓的寵物背包抱在胸前,司機只以為是他撿來了醫院中流浪的動物,下意識便拒絕他把黑貓帶在身邊。
加茂伊吹明白司機所代表的是家主與管家的意志,卻不肯退讓,也不與男人費盡口舌爭辯什么,只說“麻煩你致電父親,問好他的指令,等你有了答案,我再上車。”
他站在雪地里,裹著護士為他添置的羊絨圍巾,還是眼角鼻尖都泛起紅色,因寒風而微微發抖,卻把背包摟得很緊。
加茂伊吹認真考慮過了,他認為自己必須要讓黑貓過個明路,它幫了自己太多,日后也要經常一通行動,總不可能次次都要拜托黑貓千里迢迢與他會合。
雖然黑貓不會感到疲憊,但路途中的意外太多,沒人能保證它每次都能平安抵達。
退一步講,就算黑貓有能力獨自行動,加茂伊吹也擔心它哪天會被本家的傭人發現,直接當作流浪貓趕出門甚至就地打死,他不愿讓黑貓被那樣對待,也不能失去系統的輔助。
更何況,從加茂伊吹最初的想法來看,他想要讓咒術界內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只黑貓是他的伙伴,它曾陪伴他度過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對他而言意義重大。
于是在他認為也是時候讓本家意識到自己并非完全任人操控的窩囊長子時,他選擇用寵物這件無傷大雅的小事為父親做個鋪墊。
如他所料,加茂拓真沒心思與他因為一只黑貓起什么爭執,他疼愛的幼子正因最近的寒潮起高熱,只對司機急急交代兩句,便迅速掛斷了通話。
司機請他上車,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單純轉述了家主的命令,告訴加茂伊吹盡力發揮禮儀老師曾傳授給他的一切技巧,好讓禪院家意識到此前出席加茂家宴會的長男一支究竟是多么粗鄙的庸人。
直到邁進禪院家的庭院中時,加茂伊吹還在思索這個問題。
他起初并不明白禪院家的客人為何讓加茂拓真記恨至今,只知道御三家現在似乎愈發水火不容,這些小事卻還在推動家族間的關系不斷惡化,像是即將報廢的轎車,剎車失靈,油門卻一碰就到了底。
司機或許與內宅的事務無關,卻總該比加茂伊吹消息靈通。他聽到這個問題后說不清楚詳情,只知道小少爺的滿月宴時,禪院家有位客人中途離席,直到宴會散場才再次出現。
那客人自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散散酒氣,至少從明面上挑不出錯處,加茂拓真雖然覺得他過于不懂禮數,卻還是忍住了當場斥責對方的心思。
加茂伊吹可以理解,他的父親慣會裝模作樣,自認加茂家是歷史最為悠久的貴族,就相當自然地想著五條家與禪院加合該低人一等,這次用一個殘疾的兒子報復回來,也算是出了當時那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