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帶著加茂伊吹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小時,最終在他的指示下將車停在京都咒術高專的大門前時,表情上是藏也藏不住的驚訝。
加茂伊吹下了車,與他約好了再會和的時間后便讓他去做些自己的事情。
“晚上九點半時來門前等我,如果我到了十點還沒出來,麻煩你回家告知我父親,我會在高專內小住一段時間。”
交代完這些,加茂伊吹轉頭進了高專。他原先跟隨加茂拓真參加過高專的部分活動,那時他還是加茂家萬眾矚目的次代當主,高專自然會將他的咒力記錄在結界之中。
加茂伊吹借著這個便利,一路通暢無阻地來到了高專內部,期間也曾與少數教職員工迎面相遇。打招呼時對方問起為何他會出現在這,加茂伊吹只說是族中事務,倒也沒人深入再問什么。
憑借記憶,加茂伊吹最終在建筑深處的某房間前站定,抬頭再確認一遍牌子上的確寫著校長辦公室的字樣,便將黑貓安置在門邊的位置,以免顯得冒昧又失禮。
他剛抬起手臂,還沒等叩響房門,其中便已經傳來了房間主人的應答聲。
“進來。”
加茂伊吹動作一頓,自然地轉變動作去開門,嘴角已經勾起一個相當標準的微笑弧度。
“樂巖寺大人午安,晚輩伊吹冒昧來訪,還請大人海涵。”
他一開門便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又拿出套路般的寒暄話術,坐在書桌后的中年男人并不驚訝于來客是他,凝神望了望男孩的頭頂,這才放下手中的讀物。
樂巖寺嘉伸朝對面的椅子上平托著抬手示意“不知伊吹殿有何要事請坐下再談。”
加茂伊吹笑著進屋,隨手帶上房門,轉身與前進的速度都比平時還慢上些許。他記著面前的男人一向講求守禮,便借著這機會在腦內飛快組織措辭,力求別讓對方覺得粗魯。
這樣遲緩的動作使樂巖寺嘉伸不自覺擰了擰眉。
他曾在今年年初的生日宴上見過加茂伊吹,男孩出現時同樣步子不快,但還遠遠沒到這般磨蹭的境地。
加茂伊吹仿佛沒察覺到樂巖寺嘉伸的不愉快,面上一直掛著笑,卻還是在落座后柔聲道了歉,不經意便說起了自己此時的情況。
“讓您見笑了,我在祇園祭前做了鋸骨手術,傷口還沒能完全愈合。”他下意識地輕輕撫摸著殘肢與假肢相接的部分,一時有些出神。
樂巖寺嘉伸眉間的溝壑稍微變淺了一些,男人不動聲色地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理由。但他沒忘記加茂伊吹獨自來到高專一事的突兀程度,提醒道“沒關系,伊吹殿不如先說說正事。”
聽了這話,加茂伊吹的表情驀然在羞赧與苦澀的神態中跳躍了幾次。
他抿唇,遲遲才開口“我知道該在來訪前先與樂巖寺大人做下約定,但今日出行的安排實在突然,父親與我都沒想過該去哪才好,我也是臨時起意才會來到高專。”
樂巖寺嘉伸心中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加茂家是御三家中唯一的保守派,樂巖寺嘉伸作為保守派的代表人物,自然與加茂家關系匪淺加茂伊吹的生日宴時,他是第一批收到請柬的貴客;加茂拓真于祇園祭前請他出手相助,他也能毫不猶豫地前去支援。
但這都是咒術師利益往來間的正常交往,不代表樂巖寺嘉伸愿意摻和進加茂家復雜又麻煩的家務事中。
果然,加茂伊吹很快說道“
關于加茂家最近的事情,您應當也有所耳聞。”
“母親心中對我有愧,只要我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無論見不見我,她都寢食難安,最終才會釀成今日苦果。”
加茂伊吹不再笑了,他的視線落在男人身后的窗外之景,正因為面無表情,才顯得微瞇的紅眸中的迷茫滿到快溢出來“母親不怨我,父親也說這與我無關,我的確什么也沒做,卻又覺得自己犯了大錯。”
“我想不通自己為何要走,也想不通自己憑什么留下。”加茂伊吹的嘴角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笑卻未能成功,“我只知道,偌大一個加茂家,我竟然找不到合適的位置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