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級的本宮壽生,一家四口共同出行,活著回來的人卻只剩他一個。”
令加茂伊吹甚至感到悲哀的是,即便曾接受過對方的好意,此時于他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也并非是認為這場慘劇實在太過令人憤怒。
他想,他似乎明白禪院甚爾未竟的后半句內容了。
還有比
還有比你所在的京都高專更好的選擇嗎
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終于得到解決,回憶起與本宮壽生有關的一切經歷,如果讓加茂伊吹客觀地給出一個評價,最終結果一定是當時不合適,此時未必仍不合適。
于是加茂伊吹決心要插手此事。
這正是他此時會從加茂拓真手中要來那份死者報告的根本原因。
在加茂拓真的耐心即將耗盡前,加茂伊吹將那張輕飄飄的紙張遞還到桌面上,又后退幾步,通知般宣告道“父親,我會在這周末前往高專探望本宮壽生,至于您此前提到的課程,等我回家后再補上吧。”
加茂拓真的雙眸微微一瞇,指尖按上桌面,輕輕劃動的動作暴露出他的不快。
“本宮壽生是什么人”他沒在第一時間反對,而是選擇詢問具體原因,已經暴露出父子二人的地位正逐漸靠近的現狀。
加茂伊吹重新成為家中獨子一事似乎使兩人間隱隱有角色調換之勢,加茂伊吹的看法會被納入參考意見,他也擁有了相對意義上的最高限度之自由。
在大部分無傷大雅的問題中,加茂拓真都會選擇尊重加茂伊吹的選擇。
正如同現在當加茂伊吹刪減著講述了兩人的故事后,加茂拓真并沒有過多阻攔,只是皺著眉提醒他要注意與平民保持距離,便馬上安排了當日接送他的車輛。
周日上午十點,加茂伊吹準時來到了高專內部的療養場所。
或許是考慮到此處居住的都是無法參與戰斗的病患,高專所劃分的安保力量甚至比學生宿舍更加強大。
好在加茂伊吹早與樂巖寺嘉伸打過招呼,甚至有人專門來帶路,他很快便來到了本宮壽生所在的病房。
“本宮君的精神狀態不好,睡著時經常做噩夢,大多都與事故發生時的場景有關;醒著的時間稍微少些,但總是抓狂流淚,仍然無法接受親人都已死去的事實。”
身著白大褂的校醫翻看著近期的治療記錄,面容上皆是惋惜之情“他本來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
“雖說并非戰斗型人才,可輔助類的術式在咒術界同樣寶貴據我所知,高專原本有意推薦他入職高層的秘書部。”
“如果真是戰斗型人才,恐怕也不會遭遇這樣的災難。”加茂伊吹平靜地回復道,“像我,像本宮壽生,若是我們都驍勇善戰,想必能有更多選擇。”
意識到加茂伊吹或許是在為兩人類似的經歷而感到傷懷,校醫飛快地岔開了話題。
她合上手中的本子,叮囑道“雖然您申請的是單獨會面,但若是本宮壽生出現應激反應或其他異常情況,請您按響床頭的急救鈴。”
加茂伊吹點頭,推開了面前經過加固的房門。
本宮壽生消瘦的很快,他在加茂伊吹離開高專前還是個健康精壯的少年,此時卻似乎只剩下了一把骨頭,讓人疑心輕輕一攏便能把他對半折起。
加茂伊吹進門時,他正呆呆地站在窗前,視線漫無目的地在牢籠般的風景中游蕩窗外只有高專層層疊疊的建筑,四方墻的盡頭仍是四方墻,如同咒術界本身,仿佛要將無罪者囚困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