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加茂伊吹的強硬來源于對父親關注的渴求,夾槍帶棒的譏諷也不過是種幼稚的發泄。
面對這個越來越優秀的兒子,加茂拓真驚訝地發現,加茂伊吹或許真的有支撐起整個家族的能力。
于是最后一絲不滿也
化作了“終究只是個孩子”的嘆息,加茂拓真終于寬宏大量地決定忽略他的殘疾,允許他僅憑能力與加茂遙香腹中那個健康的孩子進行公平競爭。
先不論加茂伊吹在得知這個過于自大的想法后會產生怎樣的感想,話又說回此時。
加茂遙香生產,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隨時可以安排些下作手段的產房。
加茂拓真不在,若沒有可靠之人坐鎮,恐怕真的會有不安分的家伙設計出一尸兩命的事故,還自認為是做了清君側的好事。
既要能使出足夠強硬的手段,又要擁有高人一等的權勢,最重要的是,這個可靠之人必須了解加茂拓真的真實想法、能真心希望母子二人平安,才會盡心盡力完成守護的職責。
加茂拓真早就認為加茂伊吹是最合適的人選,這不是他的一廂情愿,而是深思熟慮后得出的必然結果。
事實證明,加茂伊吹的確會暫時摒棄前嫌,為他做好作為丈夫與父親應該做到的事情。
加茂伊吹叫人搬了椅子,就守在加茂遙香產房門前的不遠處,目光定定地望著門口進進出出的侍女,等待塵埃落定。
他從入夜時分便開始等起,在徹底喪失開口的興趣前讓四乃回去休息,身邊侍候的傭人則換了一個又一個,為這尊名為加茂伊吹的雕像送來毛毯、端上熱茶。
房間里的痛吟與哭聲沒怎么停過,有時短短歇了一會兒,很快又在呼喚聲中再次響起,聽著令人揪心,就連中途來過一次的加茂荷奈都感到雙腿發軟,沒待多久便又離開。
沒想到早產真對孕婦有如此大的影響。
加茂遙香的生產過程未免太不順利,想起三個月的努力可能在這一晚付諸于流水,加茂伊吹就難以擺出什么好臉色,隨意對母親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甚至沒從椅子上起身。
不知是族人真的愿意放任這個孩子誕生,還是礙于加茂伊吹在場、怕被他打擊報復,這一晚竟然真的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迅速溜了過去。
唯獨于午夜時出現過一個小小的意外,加茂伊吹已經叫人去查。
加茂家是個過于傳統的封建家族,比起醫院中先進的醫療手段,他們更希望由族中經驗豐富的產婆在家里為孕婦接生,連加茂遙香都沒認為有何不妥,平靜地接受了家族的安排。
孩子還未出生時,一位產婆匆忙地洗凈手上的血跡,還來不及擦干便沖到院子中向加茂伊吹匯報情況。
她似乎焦急到了極點,卻終究束手無策,只得請示道“少爺,遙香夫人的情況不算好,孩子生不出,恐怕只能保住母子中的一個”
加茂伊吹揉了揉太陽穴,微微蹙起眉頭“原來已經到了如此不好辦的地步。”
“是是,”產婆蒼老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明顯的高興來,卻還做作地端著一副憂心的模樣,“還請少爺提前做個決斷。”
“這是我父親的側室和孩子,我怎么付得起這樣的責任。”加茂伊吹平靜道,“既然生不出來,那干脆先停一停,你也別進去了,喊人打急救電話,送到醫院剖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