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沒急著帶布加拉提離開,而是選擇讓熱情所造成的災難盡可能詳細地在對方面前展示出來。
父母的哭訴將字字句句化作烈火,炙烤著布加拉提想要守護那不勒斯人民的本心,逼迫他在善惡的抉擇中靠向前者,以爭取到更多生存的可能。
“不要驚慌。”加茂伊吹的語氣依然十分平和,他如此對布加拉提說道。
少年朝跪坐在沙灘上的夫妻一人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隨后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布加拉提的右手,摸到了對方掌心中濕潤的冷汗。
“我和哥哥還有急事,家中發生了一些意外,他情緒有些不好,還請多多見諒。”
加茂伊吹的語速很慢,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下嘗試說出意大利語,用詞簡單,只能保證語法不出錯誤,好在將意思順利傳遞到了聽者耳中。
見那對夫妻連連擺手示意沒事,加茂伊吹又笑笑,牽著布加拉提手的動作便施加了幾分不容抗拒的力道。
這個動作表面僅是暗示,實際上已經以一個巧妙的角度夾住他的手臂,將他朝原本的目的地帶去。
“那么再見,愿上帝保佑您。”
加茂伊吹嚴格地恪守著社交禮儀的要求,即便離開時有些匆忙,也依然將一切都做得周全。
直到走出一段距離,布加拉提才終于從夢中驚醒般回過神來,急急地喘了幾口氣,眼底還有未散盡的掙扎。
他意識到加茂伊吹正牽著他的手,難免覺得有些冒犯,在試圖尋找話題化解自己剛才的失態時,突然想起兩人頭頂原本該有一把遮陽的折疊傘。
再原路返回尋找顯然不太可能,而這個失誤也更使他顯得不穩重。布加拉提終于完全泄了氣,見連加茂伊吹本人都沒覺得有何不適,便只任由他牽著朝前走去。
“我不明白。”在此時此刻,他感到心中有什么東西在緩慢溶解,使他終于能夠對加茂伊吹坦然吐出自己的無助。
“我試圖為每個我能看見的那不勒斯人解決問題,同時盡心盡力為熱情工作,但我已經不明白我所堅持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了。”
他迷茫地詢問“如果是您的話,您會如何看待此時的情況呢”
“啊我似乎真知道答案呢。”
加茂伊吹的答案并不像布加拉提想象中那般嚴肅。
“這世界上恐怕沒有所謂完全對或錯的事情,您在死后究竟是會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也并不由我來評判。咒術界不信耶穌,我們管不了這些的。”
“但是”加茂伊吹目視前方,他似乎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彎出一個溫和的弧度,“我能確定的事情,還是有一件的。”
布加拉提下意識微微屏住呼吸。
“只有電影中的救世主才會英年早逝,至少在這個世界上,做英雄的人一定會有個好結局。”
加茂伊吹微微轉過頭,他與布加拉提對上視線。
“如果您愿意成為一名尋常意義上的好人的話,我想,您大概會活到九十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