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定,加茂伊吹的面色終于顯出幾分冷意。
他在迪亞波羅嘶啞的尖叫聲中大步靠近手術床,直到迪亞波羅甚至忍著傷口的劇烈疼痛因躲避他而滾在地上,他才終于停下腳步,露出一個毫無感情的微笑。
“但如果與你有關,既然黃金體驗鎮魂曲的能力使你不會死亡,那我就割下你的頭顱,送到那位咒術師的墓碑前,以祭奠他的忠誠與勇敢。”
迪亞波羅徹底陷入瘋狂之中。
不知是出于恐懼還是痛苦,他渾身是汗,猛烈顫抖,四肢癱軟,如一坨無骨生物般緊緊貼住冰涼的地板與墻壁,以求些許依靠與慰藉。
他嚎哭著,口中胡亂念著奇怪又不成語句的內容,含糊到只能隱約聽清幾個最為尋常的意大利單詞。加茂伊吹注視著他,克制住嘴角的笑意,調整神情逐漸變得疑惑又驚訝。
就在他仍保持沉默之時,手術室內的燈床塔突然發出一聲極輕的響動,似乎微不可見地下墜一點。
僅是這點微小的動靜便讓迪亞波羅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男人瞬間將目光投向燈床塔,面上滿是驚懼之色,喉嚨中發出“嗬嗬”的氣音,像是將因恐懼而喘不上氣。
加茂伊吹正把注意力放在迪亞波羅本人身上,雖然察覺到燈床塔的確響了一聲,卻也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迪亞波羅的反應,詳細剖析對方的每個微動作背后的含義。
異變突生。
本該于正常手術中都穩穩吊在病人身體上方照明的燈床塔不知為何竟突然斷裂開來,其中的一側歪斜著,在重力的操控下朝迪亞波羅所在的位置砸去,眨眼間便已經與他只剩下面貼面的距離。
令加茂伊吹感到有些驚訝的是,迪亞波羅竟在此時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仿佛突然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眼中的驚恐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幾分了然。顫抖的身子與不斷從額角滑下的冷汗說明他依然在感到害怕,但
但加茂伊吹總覺得,他心中藏著句未能吐出口的感慨。
“原來如此”迪亞波羅似乎在這樣說。
男人口中發出牙齒打顫相撞時的咯咯聲,在即將被砸中時合上雙眼,卻還是忍不住耐著疼痛將身子再蜷緊一些,仿佛這樣便能再獲得一些力量與勇氣。
等待死亡的過程似乎格外漫長。
迪亞波羅遲遲未能感受到本該有重物砸在全身的劇烈疼痛,反倒聽見了在尖銳的破空聲后、有什么轟然倒地的巨響。
他再睜開眼時,黑發紅眸的東方少年正帶著幾分無奈的
不忍之意在他身邊坐下加茂伊吹的假肢不允許他長久擺出下蹲的姿勢,為了遷就迪亞波羅的高度,他只能席地而坐。
迪亞波羅不懂對方究竟想做些什么。
他只知道,加茂伊吹緊接著便將與性格同樣柔軟的手心覆上他的雙眸,令他重新回到一片黑暗之中,早就不聽使喚的身體卻逐漸不再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