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詳細提起自己的計劃,但既然身處咒術界之中,總歸不會美好又輕松。
加茂伊吹的處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光鮮亮麗,禪院甚爾隱約感應到這個事實,卻終究沒有戳破此時和樂的氣氛。
在將加茂伊吹送到醫院正門處時,他沒再如閑聊的后半程一樣長久保持沉默。
禪院甚爾在加茂伊吹要上車時輕輕扯住少年的衣領,讓加茂伊吹向前的步子稍微一頓,兩人對視,他碧綠的眸底像淌著平緩的暗流。
“我只是暫時不用再殺人了。”禪院甚爾說道,“不是不愿殺人,也不是殺不了人,你知道的吧。”
他面色平靜,仿佛這不過是句再尋常不過的家常話“只要你需要我,我依然會第一時間趕到。”
加茂伊吹安靜地望了他一會兒,時間幾乎都在此刻停止,直到耳邊的風聲也因大腦只顧專注地投出視線而徹底消失之時,少年終于給出了回應。
“我的渴求從來沒有變過。”加茂伊吹的面色全然不似作偽,他說,“甚爾,你要幸福,即便這份幸福與我無關。”
禪院甚爾的眸光微微一顫。
沒人能要求溪流停止朝海奔赴,正如同沒人能隔斷禪院甚爾與加茂伊吹對彼此的無條件偏愛。
加茂伊吹輕輕點頭,最后拍了拍禪院甚爾的手臂算作告別,終于又朝前邁步,踏上了幾乎未怎么歇腳便再次令他奔波起來的返程之路。
如果說禪院甚爾的人生已經步入了一眼便能瞧見未來大致輪廓的階段,加茂伊吹的前路便全是叫人琢磨不清的坎坷,所以他沒在醫院透露半分,以免惹人徒勞擔心。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回國后的故事是完全由他書寫的新篇章,大部分坎坷都是他張揚行事時自找的麻煩,有利有弊,在他的謹慎操縱下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種平衡于新年時被加茂憲紀無意間的一句夢囈打破。
加茂家有新年祭祖的習慣,家主還會率領部分族人一同前往八坂神社聆聽鐘聲、祭拜神明,這支隊伍一貫由嫡系宗家、旁支男丁與得力的仆從組成,每年的名單不會有太大變化。
這不太符合咒術界的規矩,卻是世家貴族在重要節日時必備的儀式感,因此加茂伊吹不能缺席;而加茂憲紀今年將滿三歲,也該被登記在名冊之上,便由兄長親自看顧。
男孩并不擅長熬夜,在車上被加茂伊吹抱在懷中,很快便隨著顛簸進入了夢鄉。加茂拓真與加茂荷奈和兩人乘坐同一輛車,一家人難得平和相處,一時間沒人發起對話。
車廂很寬,三個方向都能坐人,兩位成年人坐在一側,加茂伊吹哄睡了加茂憲紀,給他裹嚴了薄毯放在一側,自己則到另一側坐穩。
于是車內變得更加安靜,氣氛甚至有些壓抑。
加茂拓真的身體在不知不覺間愈發脆弱,極微小的天氣波動都
能叫他接連咳嗽幾日,上周的大雪差點將京都的第一河川凍成一整塊,也讓他不得不在此時圍著厚重的圍巾才能保持體溫不會太快流逝。
這倒不是雌激素的作用。加茂伊吹早吩咐人換了藥,好讓加茂拓真體內的反應更加混亂,以加速他衰老甚至死亡的速度。
和神寶愛子一樣,加茂伊吹絕不后悔做出人生中的任何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