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真要解釋的話,連續幾代皇帝與高句麗死磕,自然有極大的緣由。以u主的淺薄,當然不敢討論這么深的話題,所能重復的,只有太宗皇帝的原話
“今若不取,必為后世子孫憂”
太宗皇帝說這句話時是貞觀十九年,中國強盛,四夷賓服,高句麗畏唐如虎,侍奉朝貢從無差錯,溫順得就像綿羊。正因如此,大臣們才對皇帝的言論迷惑不解在他們的眼中,高句麗只是“守戶之賊”,最多只能侵擾邊界,似乎遠遠談不上“為后世子孫憂”,需要勞動至尊御駕親征的地步。
文獻中沒有記載太宗皇帝的回復,畢竟大臣們的質疑也實在很難回答。縱覽唐朝之前的一千年,高句麗也的確只是盤踞東北默默無聞的守戶之賊,皇帝陛下的憂慮似乎近于妄言。再考慮到隋朝三征高句麗的教訓,再與這彈丸小國浪費精力,真有好大喜功的嫌疑了。
但華夏的歷史太長了,長到每一句說出口的預言都能聽到它的回響。將時間再拓展一千年,我們便將看到太宗曾夙夜憂慮的恐懼那是華夏民族最為慘烈、痛苦、不可磨滅的教訓
長孫無忌雙手一抖,冷汗涔涔而下。皇帝的字跡飄逸而又華美,但“慘烈、痛苦”幾個字卻墨色淋漓,隱約能窺到至尊下筆時的沉重。
他低頭擦
拭冷汗,俯身拜了下去
“這不是臣一人能參議的,請陛下召集諸位宰輔重臣,入宮議論。”
皇帝緩緩點頭
“你去傳詔吧。”
詔書急如星火,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在京的房、杜、魏、尉遲等心腹重臣便馳入宮中,徑直入御花園參拜至尊。
在召集諸位宰相公卿之時,長孫無忌已經悄悄透露了一點皇帝征高句麗的心意,而后不出所料的激起了極大的反彈隋煬帝的三次親征給士人們留下了近乎永恒的心理陰影,而今知曉皇帝欲重蹈亡國覆轍,那沖擊驚駭真是無與倫比,幾乎將幾位老臣刺激得當場抽過去。
即使長孫無忌再三保證,并提出了皇帝“十五年修養生息”的方案,告知了“火藥”的威力,也并未平復下宰相們的情緒。隋末大亂創巨痛深,對征伐高句麗的反感已經近乎于本能反應,即使以重臣們的理智與城府,委實也難以避免。
正因如此,當重臣們步入花園向至尊行禮時,面色便頗為不愉。房、杜二人面色沉肅,尉遲敬德則顧左右而不言;魏征魏大夫更一馬當先,下拜之后便立刻開口直諫,復述前隋亡國的種種教訓,話里話外皮里陽秋,字字句句指著皇帝陰陽。
但皇帝并沒有什么反應,他揮手令上茶的宮人后退,隨后便取出那份絹帛,遞予魏征
“文字展示不便,煩請魏卿念一念吧。”
魏征自然領命,展開絹帛朗聲誦讀。在讀到“武皇”時,他語氣稍稍一頓,但神色并無變化;直到“慘痛教訓”四字出口,旁聽的宰相們才皺起了眉
慘痛教訓什么慘痛教訓
盡管如此,重臣們的表情依舊沒有放松以他們的才智心力,當然不會被區區一句恐嚇動搖,即使這恐嚇出自言無不中的“天書”。
魏大夫自然能體察眾人的心意,他繼續讀了下去
某種意義上說,高句麗的威脅與它的國力軍力都沒有關系,也與它是否恭順沒有關系。它的威脅并不在于它是誰,而僅僅在于它的位置換句話說,懷璧其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