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同體,朕當然受賀,但汲公與石公也應該大喜才是兩位重臣輔佐朕尋覓到這樣的人才,也正應該蒙受恩賞”
話音未落,汲黯立刻下拜,果斷開口
“陛下,大事未定,何敢談論功勞國家的爵祿不能輕易賞賜,臣惶恐不勝,實在不敢領受陛下的厚恩”
他說得又急又快,下拜后卻又立刻抬頭,仰視皇帝汲黯隨侍皇帝十余年,是太清楚這位天子的為人了當年衛青為竇太主所辱,皇帝被怒氣所激,立刻將衛青無功拔擢為太中大夫,賞賜千金;而今天幕所說實在太過驚人,陛下若真是情難自已,搞不好會一上頭讓十二歲的霍去病當上兩千石的高官
光是高官也便罷了,偏偏言語中還字字牽扯自己與石慶,將來宣揚出去,似乎便是自己舉薦霍去病十二歲任兩千石的一般
這個鍋可絕不能背。汲黯態度堅決,灼灼直視皇帝。
皇帝到底有些心虛,沉默片刻之后,尷尬移開了目光,仰望天空
這嘆息之壁離譜到什么程度呢這么說吧,下一個敢采用同樣戰術的人,叫做李靖。
不過,就算是李靖,在自己與太宗的問對、自己所書寫的兵法之中,都絕口不提這樣的戰例,而是反復鼓勵為將者用正兵而不用奇兵,重視軍械、糧草、輜重,絕不能搞什么連續閃擊說白了,一般的戰術是“學我者生,似我者死”,這種戰術是學我者似我者大概率都會死;能玩轉這種戰術的人,如韓衛霍李等,都必定能在武廟吃一塊冷豬肉。
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不必拘泥兵法。但一般的人能有這個水平么還是老老實實練兵法吧,至少不會輸得太慘。
當然,漢與唐的氣質畢竟是迥異的。李靖的戰術天資當然不可質疑,但他平生也僅僅只用過寥寥幾次連續突擊的戰術,而且每次都是大戰要戰最關鍵的時候。說白了,這種戰術畢竟是炫技,當然是用在最緊要的關頭,最要害的戰役當突厥可汗看到唐軍跋涉千里神兵天降,當突厥騎兵被連續打擊倉皇如喪家之犬,那種恐怖與刺激,那種超乎想象的騎兵戰術,必定會深刻心間,足以威懾蠻夷數十年。
簡單來說,即使在李靖手里,連續突擊也是最后的大招,屬于臨門一腳展現天威的絕招。
但在漢人這里,但在霍去病這里,那就是把大招當平a來用。從出道到隴西,從隴西到封狼居胥,驃騎將軍每次出手都是絕招,而每次出手匈奴必然不能抵擋,一定大敗虧輸。這樣的反復運用,熟稔于心,簡直是各種意義上的嘲諷匈奴擅長騎兵,那就偏要用騎兵擊敗它;匈奴擅長機動,那就偏要在連續閃擊中摧毀它;什么以優擊劣漢軍無處不是優勢
只能說果然是武皇帝親自選拔的將領,作戰中都透露著天漢不可一世的氣味。
不過嘛,這里我們也要為李靖辯解一句。李藥師之所以謹慎運用戰術,實際是出于相當現實的考量。古人迷信,說作戰殺戮有傷天和,而連續突擊之類的打法斬盡殺絕,則更有折壽的嫌疑。我們究其實質,傷不傷天和不清楚,但這套玩意的確太傷身了。
與尋常的兵法不同,這種戰術復雜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對將領的腦力實在是極為可怕的考驗,更不用說長途突襲中要保持士氣,將帥往往還要身先士卒、帶頭沖鋒。而隨身糧米太少,意味著必須隨處取食,無法講究任何品質。這樣的反復摧折,常人實在難以忍受。
大概想象的話,便比如你一邊荒野求生一邊每天完成數十套高數卷,而且只要分數低于九十,立刻會被虐殺。如此反復一年,所受的折磨大概等于霍去病、李藥師等人的百分之一。
李藥師以此戰術征突厥之后,很快便是一場重病,幾乎不能起身。而霍去病接連數年使用同樣的戰術,損耗之大可想而知。所謂“亢龍有悔”,霍將軍英年早逝,良有以也。
皇帝微笑的臉突然僵住了。
還未等他開口,全程靜默不語的霍去病忽然興奮出聲
“陛下,臣想學一學這個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