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上官才人繃不住的是,書中介紹祖沖之兒子祖暅的什么“祖暅原理“,居然都有五六十字,比整個五胡十六國加起來的牌面更大
所以祖沖之到底是誰
可憐上官才人熟稔文藝,雖然飽讀詩書,但畢竟歷史局限,委實只是個出色的文科天才而已,縱使瞠目結舌想了半日,也想象不出這祖沖之是何等超凡脫俗的風流人物;至于細看這“祖暅原理”,更是頭暈目眩,難以自持。
但皇帝并未給上官才人喘息的時間。她頭也不回,只是平靜出聲
“看完了沒有”
上官婉兒立刻伏地“婢子婢子粗粗看了一遍。”
“有何感觸”
這句話輕描淡寫,卻震得上官婉兒微微一顫。所謂食肉不食馬肝,這委實是敏感得連想都不能多想的東西。可皇帝垂詢,她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搜索枯腸
“婢子,婢子以為,這本天書排篇布局間別有言外之意,似乎似乎與凡俗不同”
畢竟是來歷高深莫測的天書,上官婉兒昧著良心胡說八道,到底不敢形容為“離經叛道”。
皇帝淡淡道“什么言外之意”
“婢子見這天書中詳略有別,多多敘及開西域、征匈奴的往事;想來,是有意偏重于開疆拓土的邊功,重視大一統之功業”
說到此處,上官婉兒稍稍呼一口氣,才終于鼓足膽量,說出關鍵
“此外,天書似乎格外注目于所謂的技術。”
是的,“技術”這才是書中最為離經叛道的部分如果說開拓邊疆為文人所惡,卻還能博取武將的青睞;那么天書對祖沖之蔡倫等人超出預計的推崇,就完全是超出于一切傳統的史觀,儼然跳出于之外了
祖沖之蔡倫等人擅長的是什么算學、造紙、建筑,所謂“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這都不是什么反對與否的問題了,技術這等小道千百年來都被視為雕蟲末技無足掛齒,那是連被大儒們反對批判的資格都沒有,干脆就是被無視的小透明。
可就在這薄薄一本天書之中,這些雕蟲小技卻卻儼然高居青云之上,不但可以與征匈奴開西域的偉大邊功相較,甚至一舉超越了無數帝王將相賢良奸佞,縱使光武、明、章,亦只能瞠目其后,仰觀那些洋洋灑灑的溢美之詞。
這些這些東西有這么要緊么比皇帝,比皇權,比賢臣小人都更加的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