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一心驟然感覺到了一種仿佛直透魂靈的疼痛,全身上下,每一寸的皮肉,骨骼,都在經受著刀割火焚一樣的劇痛。
這樣的劇痛,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獨孤一心再一次從夢中醒來。
冷汗已經密布了全身,后背完全已經被徹底浸透了,獨孤一心卻莫名的感覺不到冷,反而覺得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溫水里一樣。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他從小體弱多病,身體極虛,經常全身發寒,感覺不到一點點暖意,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身體不是他自己的。
以及,他覺得自己的知覺好像也變得靈敏了很多。
比如說聽覺,他居然能聽到雪花落在車頂上的聲音。
外面已經下雪了。
車簾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放了下來,馬車里顯得很黑,獨孤一心忍不住挑開了車簾,入目的還是一片漆黑,居然已經是黑夜了。
而馬車外面空無一人,雪濃已經不知去向。
一時間,各種思緒又漫上了獨孤一心的心頭,但是他很快又壓住了。
因為不管是誰要殺他,都不必這么麻煩,將他從朔北城帶出來再殺。
所以雪濃只可能是有事情走開了。
什么事情?
自然是有敵情。
獨孤一心立刻握住了那把斷刀,盡管知道那斷刀根本沒什么殺傷力,可他手邊也實在沒什么可以握住的東西了,同時,在握住刀的瞬間,他也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好像比平時要大了不少的樣子。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聽到了腳步聲。
輕輕的踩雪聲,一下,又一下,每一下的輕重好像都是一樣的,就仿佛是某種奇特的舞步一般。
終于,腳步聲很近了。
獨孤一心屏住了呼吸,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上,就在他打算不顧一切拔刀的時候,他聽到了來人說:“是我。”
雪濃的聲音。
獨孤一心卻沒有放松,還是握著刀,問:“雪大人剛剛去哪了?”
“隨便走了走。”雪濃淡淡說。
“哦。”獨孤一心這樣回答,鼻端卻已經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嗅覺,好像也比平時要靈敏了許多。
“正好,我剛睡醒,也想去走走,不知道雪大人可否再陪我走一遭呢?”獨孤一心說著就跨下了馬車,踩在了雪地里。
“如您所愿。”雪濃并沒有表示拒絕。
于是一前一后,兩個人朝雪地里走去。
獨孤一心走在前面,他并非是漫無目的地行走,他是在循著血腥味往前走。
大概走了五十步,血腥味已經很濃,獨孤一心也同時驚奇地發現,他自己在這種大雪天,在雪地里走路居然神奇地不會感覺到太冷了,而且,身體也沒有出現不適喘息的情況。
然后,他就看見了地上躺著的四具尸體。
尸體已經半被雪覆蓋,今夜的月色也不甚明亮,但獨孤一心居然可以看清楚每一具尸體的傷口,在脖子上,都是一刀斃命的致命傷,那種簡潔凌厲的痕跡,讓人仿佛都能看到那把刀斬出的弧度,以及那只握刀的手修長有力。
“這些都是什么人?”獨孤一心發現自己的目力也明顯變強了,在這樣的大雪遮天的暗夜里也能清晰視物。
“小角色而已。”雪濃還是語氣淡淡。
“哦。”獨孤一心哦了一聲。
他現在終于可以確認兩件事了。
一,的確有人要來殺自己。
二,天,的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