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武人打扮各異,神情不同,分坐于大堂的各個位置。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訓練有素。
訓練有素的意思是,他們都是那種能夠假裝在喝酒談笑,卻實際上都在暗地里四處觀望的人。
若不是獨孤一心擁有著近乎神跡一樣的洞察力,他也很難發現他們的異常。
想來,這批人就是集英樓的刺客了。
今天中午,大理寺少卿拓跋宏會來春在樓吃從東山剛運到的一批今年最好的冬筍,拓跋宏愛吃冬筍是出了名的,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春在樓吃冬筍,想來集英樓也是抓住了這一點,提前埋下了伏筆。
除了那二十個明顯的集英樓的刺客以外,春在樓的大堂里還有一個人也顯得很奇怪。
這個人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黑發白須,短打著身,腳上穿著一雙在這樣的大雪天看起來寒到了骨子里的竹屐,左撇子,正在夾菜的左手上有紋身,從露出的部分看,鱗片如許,似乎紋的是條黑色的蛇。
這個人在悶頭吃飯,吃的是一碗白米飯,桌子上只有一個菜,盤子已經空了,應該是條魚,因為有兩只黑貓正在桌子上爭搶著一條魚骨。
這兩只貓大抵是這個人養的,因為這個人并不管這兩只貓,只是吃飯。
這個人身上有刀。
是個武人。
但是從直覺上,以及獨孤一心的觀察上來說,這個人應該不是和集英樓的刺客一伙的,他的氣質和那些刺客完全不同,他顯得更加的專注,吃飯就是吃飯,其他什么事都不做,他吃的非常認真,是一粒米一粒米都細細嚼碎了才一下一下吞下去的,給人的感覺就是,好像他臉上現在寫了一行字:我正在吃飯,別來煩我。
所以說,獨孤一心覺得這個人很奇怪,又很特別,可是他又吃不準這個人到底和今天這件事有沒有關系。
獨孤一心這樣想著的時候,今天的書已經說完了,他朝著所有人笑著說了一句:“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就退了下去。
而大堂里自然是一片喝彩聲,還有人從樓上的雅間里打開窗戶探出頭來叫好的。
獨孤一心下了臺,候在一旁的一名春在樓的小廝就上來遞茶了,說道:“秀爺,您喝水。”
“恩。”獨孤一心點了點頭,他在春在樓用的藝名就是他的小字秀行,因為他來了以后春在樓生意好了太多,故而春在樓上上下下都對他很恭敬,都是給面子叫他一聲秀爺。
“秀爺,那位又送條子來了。”小廝一邊遞茶,一邊不無艷羨地說道。
“哦?”獨孤一心接過茶,哦了一聲,看小廝將一只匣子遞了上來。
他并沒有打開匣子,因為他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是十兩黃金和一張寫了字的金紙。
紙上寫的應該是四個字,卿本佳人。
這已經不是獨孤一心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了,從他登臺說書的第三天起,就每天都會有人來給他送這樣一份禮物。
他很明白對方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再說書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個好男風的男客,都是拒收的,后來卻是聽說對方是個女客,身份還很神秘,其他什么話都沒有,就是一直送禮,像是在規勸,實在也很有雅興了。
所以今天獨孤一心再收到,也不是很驚訝,只是接了過來,收了起來,說實話,他現在的確很缺錢。
就在他將匣子收好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烏鴉的叫聲。
然后,拓跋宏從酒樓外面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