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諾千金,也莫過于此了。
盤中的糕點吃掉一半,阿嫵順勢提出了告辭。
“唐姑娘慢走,謝某答應姑娘之事,定會辦到。”謝蘊起身相送。
“世子的大恩,阿嫵感激不盡”一想到科舉路總算有了點曙光,阿嫵頰邊梨渦微漾,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來,使人忍不住心底一軟。
旋即,她提起裙裾,腳步輕快地下了樓。
徒留謝蘊站在雅間的門前,凝望著女子藏不住的歡快背影。
他從未料到,以唐姑娘的自矜自愛,為難處從不與人言的性子,有朝一日也會折下身段,軟言好語,為另一個男子來求他。
片刻后,一縷自嘲的笑意浮現在唇畔。
也對,他們原是青梅竹馬、未婚夫妻。自己才是誤入的局外人罷了。
謝蘊回到淮安王府時,天色微暗。
洛書侯在他門前來回踱著步,一見他便擔憂地迎上來“爺,聽說您被圣上急召進宮”
謝蘊點頭。
“王爺和長公主都十分擔心您。”洛書道“對了爺,您今日是去了哪兒,怎么不帶上小的,讓王爺和長公主想找人都找不到。”
謝蘊滯了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張度牒。
“此人要參加恩科的蔭試,你走一趟幫他辦好。”
“哦”洛書一愣,揭開文牒一看,上面只光禿禿地列著幾個字陳甫。陳甫,男,順平三年五月二十六生人。
這人誰啊難道是門客
世子爺今日出門不帶上自己,就是為了見他
洛書有心再問,就見自家世子已然走進臥房中“父親母親那兒,你去通報一聲,容我明日再回稟。”
“那世子您的晚膳”
那廂,臥房早已闔上了門。
仲春早夏,已有蟬鳴陣陣,在寂靜的屋中聲聲可聞。謝蘊讀了一卷兵策,又寫了兩張大字。
“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力透紙背,墨跡淋漓,昭示了主人并不平靜的心緒。
謝蘊擱下了筆,洗漱沐浴過后,在榻間闔上了眼。他原以為今夜定難以成眠,沒想到卻入夢得很快。
旖旎的夢境,不知何時前來造訪。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漫無邊際的水中,逐著波浪上下沉浮。想要探出湖面,卻有一股暗流將他釘住,無論如何也出不去。
不知過了多久,水中驟然出現一個女子。濕透的雪青裙裾勾勒出窈窕的身形,釵環因水流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響。
她極近地貼上他的身,似把他當成了一塊浮木。
即使在夢中,謝蘊也認了出來,這是擷芳宴上,和他一起跳進水中的唐嫵。
“世子謝蘊。”女子朱唇微啟,輕輕喚他的名字,帶著點蠱惑人心的意味。
不似素日自矜的唐姑娘,而像水中魅惑的精怪。
恍然間,他覺得自己被劈作了兩半。一半抽離而冷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另一半,卻與她彼此呼吸牽纏,逐水而纏綿。
只是這一回,他觸上的不是她的雪膚,而是另一處更柔膩綿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