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么”
鄭夫人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向了侄女:“月秋,你方才說的話,可是認真的”
鄭月秋聞言垂下眸子,下意識地輕撫著小腹,并未言語。
但她的神情,已經告知了鄭夫人答案。
鄭夫人忍不住“嘶”了一聲。她算是發現了,自從月秋懷了孩子之后,性情可謂是變了許多。
不似以往的張牙舞爪,卻更加偏執,更容易異想天開。
給陳朝安和唐嫵發請帖這豈是正常人能生出的想法
再怎么說,那兩人都是婚約在先的。而月秋只能算珠胎暗結,無媒茍合。難不成她還覺得此事值得炫耀不成
鄭夫人剛想像往常一樣開口訓斥一番,目光一剎那落在侄女尚未顯形的小腹上,又生生停住了。
只好以一種故作諄諄善誘的口吻問道:“月秋啊,告訴姑母,你為何想給陳家發請帖”
鄭月秋一瞬拉住了衣裳的下擺,咬了咬唇:“姑母,我不甘心。”
“不甘心”
鄭夫人愣了片刻,直言不諱道:“你不是如愿地嫁給元紹了么,還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話音未落,鄭月秋的眉頭擰成死結,又不說話了。
鄭夫人感到一陣心累。侄女的性子變了,也比以往更加難看懂了。若是往常她想什么可都是寫在臉上,現在卻還要靠自己猜。
她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開口:“是羅元紹先前和阿嫵有過聯系,你不知情所以才不甘心”
鄭月秋一臉被說中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么,即使懷上了表兄的孩子,擠走唐嫵如愿成為他的妻子,她卻絲毫沒有身為勝利者的快感。
尤其是,聽說是因為唐嫵,表兄才從國子監退學之后。
“姑母你說,我請唐嫵來,她”
她會有什么感覺是艷羨、是悔恨,還是可她現在,已經恬不知恥攀上了另一道高枝。
鄭月秋面上百般糾結不甘之色盡顯,顯得有幾分扭曲。突然之間,她面色倏然一變,連忙掏出帕子掩住口,蓋住接連的干嘔之聲。
“嘔”
那嘔吐的力道之劇烈,幾乎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鄭夫人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
她沒經歷過生育,只好不知所措地拍著鄭月秋的背,再在她吐完之后遞上一杯清口的茶水。
鄭月秋大聲喘息了幾下,眼角已經滲出了眼淚,聲音虛弱又沙啞:“多謝姑母。”
鄭夫人旋即看向一旁恨不得自戳雙目的婢女,見她自己比劃了一個封口的手勢之后,才轉過頭來。
原先諸多訓斥之語,此刻再也說不出口。
鄭夫人重重嘆了口氣她終究還是心太軟了。早該在月秋露出苗頭之時,就早早把它掐斷。
當時片刻疏忽釀成大禍,如今的苦果也要自己咽下。
“陳家畢竟是元紹親娘的外家,請他們家之人來觀禮也是應有之義。姑母可以答應你,但是”
鄭夫人想起羅元啟那日的話唐嫵攀上了國公府仰望不到的高枝。
“但是,你既然當了國公府的新媳婦,眾目睽睽之下,萬不可做出失態之舉,讓人看了笑話,聽到了么”
鄭月秋勉強點了點頭,面色蒼白依舊。
鄭夫人又問:“這些日子,飯還吃得下孕吐可還嚴重還是一點兒腥味兒都聞不得么”
她懷疑月秋這性子,全是被孕吐給磨平的。
鄭月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飯還能吃得下一些,但還是有許多味道聞不得,一聞就會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