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瑛撿起一捋發絲:“要修一下了。”
秋瑜在一邊打地鋪,兩床被子一床墊一床蓋,淺青色的被褥是緞面的,摸起來光光滑滑,上面用銀線繡了鴿子圖案。
等呂瑛洗漱完,秋瑜去洗,呂瑛便提起一角被子:“來吧,分你一半。”
秋瑜:“你還能不分我嗎小混蛋,我可是被你牽連進來的。”
呂瑛嘻嘻一笑,難得俏皮。
兩小朋友親親熱熱擠在一處,秋瑜不經意間碰到小孩的軀體,摸到纖柔的骨骼,心中一嘆。
如此單薄,真怕這孩子被那么多重擔壓垮。
明明這孩子有那樣生機勃勃的靈魂,仿佛天生就自帶豐沛的好奇心、行動力和野心,上天卻為他搭了一副易碎的琉璃骨。
迷迷糊糊睡過去時,秋瑜卻聽到了風聲。
眼前掠過一角淺藍衣擺,他抬起頭,就看到有少女抓著滑翔翼一樣的大風箏,如飛鳥一般掠過長空,下方便是靜謐的海,而秋瑜正站在這片海域上。
她離海面很遠,看不清面孔,只知道頭發很長,束成馬尾后長長搖曳在風中,發尾與腳踝并齊,而那身影卻無比自由。
他們不經意間對視一眼,秋瑜就被驚醒了。
呂瑛還在睡,小身子均勻地一起一伏,秋瑜為他掖了被角,走到那處也銘刻了呂荷名字的石碑前,盤腿坐下。
“若真是您在托夢的話,荷祖奶奶,您可得保佑瑛瑛今晚好夢”秋瑜猶豫一陣,又改口,“讓他一夜無夢也行,他看起來懶,其實是精力不足導致的,他這人其實特有責任心,我真怕他做夢時也惦記工作。”
不過想起呂瑛恬靜的睡顏,他又有幾分心安,想來那孩子今夜起碼不會做噩夢。
就在此時,他聽到瑛瑛軟綿綿說了一句話。
“哥哥,要怎么飛啊”
秋瑜順口回道:“用飛機飛啊。”
回答完呂瑛的問題,秋瑜又搖頭一笑,這熊孩子,做夢了也惦記著上天。
寂靜長夜,院中已有蟬鳴,風有些沉,壓得人心口發緊,有老農睡不著起身,對老妻說:“也不知今年的臺風如何刮,呂家何時送信過來。”
清晨,呂瑛抱著枕頭坐在門檻上,腦門靠著門扉,秋瑜蹲在他后邊梳頭發,就聽小孩說了一句。
“要下大雨了。”
秋瑜手指靈活,給小朋友發間插了一支刻成小鴿子落梨花枝的羊脂玉簪。
“多大啊”
呂瑛冷靜地注視著晴朗的天空:“很大,七天以內就會來了,不是臺風,而是暴雨,比湖湘決堤那一年的春汛大得多,按著時間算,暴雨之后就是很大的臺風。”
臺風已是兇猛的自然災害,再加個暴雨,老百姓真是不要活了。
秋瑜先是驚愕,隨機鎮定下來:“那我也不急著回家了,先留這幫你把這場災渡過去。”
呂瑛站起身,將自己的衣袖理整齊,柔柔道:“不,我開船送你回粵東道,順帶幫你看看那邊的天氣,這不光是瓊崖島的事了。”
呂瑛的禁閉還未結束,可當他走出祠堂時,呂房卻已等在那里。
外表只有三十出頭的老家主有點欣慰,他蹲在呂瑛面前:“海飛奴,外祖要去巡瓊崖島,你居中坐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