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傳來,這一次不是亞桑所帶領的侍衛隊,而是端著食物和水進來的侍從。
柏林注意到,他們從走進來之后就沒抬起過頭,一直戰戰兢兢保持沉默,連一個字也不跟塞西爾搭話,放下之后就匆匆離開了。
他發現自己最初的理解好像確實不太對,有話直說“為什么他們都很怕你的樣子,你經常動不動就要處理掉什么人嗎”
柏林不理解也不贊同對方的舉動,他只是不記仇,并不是不追究。
塞西爾捏起一顆葡萄,沒有生氣“我沒殺過人。神官們說預言是絕對的,那么你不可能會被我殺死,我只是不太甘心所以想試一試。他們怕我,并不是因為我做了什么,而是因為我是個怪物。”
他似乎不介意將一切告訴柏林“神殿里供奉的是光明神。”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神殿是實際上掌控帝國的存在,這種凌駕于王室的權利已經維系了數百年,直到有傳言說光明神已然隕落,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神了。
又或者說,神明一說,從根本上就是一個構造出來的騙局。
這個消息或許是從想要收回權利的王室那里流出來的,又或許是神殿中出了叛徒。總之結果是神殿的地位岌岌可危,急需要證明“神明”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
幸運的是,他們在貧民窟意外搜尋到了一個有著黃金瞳的小孩。
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頭發沒人剪,臟兮兮地黏在一起,他的頭發是不詳的黑色。
這不符合神官定義的神子特征,但他又的確擁有著獨一無二的黃金瞳。
神殿已經沒有時間,王室的鐵蹄蟄伏了多年,就要按捺不住。
于是他被病急亂投醫地帶回了神殿,以骯臟的賤民之軀踏上了最神圣的土地。
他被洗刷干凈,換上干凈的白袍子,所有人都在說,他要接受“神的洗禮”。
從那以后,他就可以半脫去凡人的軀殼,成為神在人間行走的落點。
這是無上的榮耀,我的孩子。慈眉善目的神官輕聲細語。
神殿沒有將一切希望壓在一個人身上,他們搜尋來了很多個孩子,他們身上都多少有著符合神降所必須的特征。
塞西爾從饑餓中幸存了下來,又眼睜睜地看著無數個孩子在他面前慘叫著沒了聲息。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神明的力量,哪怕是殘存的一縷。
幸運而又不幸的是,他是唯一存活下來的那一個。
神力灌入的過程很痛苦,從那以后,他就不再是人了。
他還記得神官從狂喜、到驚恐演變的表情,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真相。
神官們為了保住現有的一切權利、地位,裝聾作啞,只作不知。
在完成了國王要求的降雨祈福過后,所有有關神殿的不利消息徹底消失,就連國王都放棄了爭權,只老老實實地繼續做一個傀儡。
沒有人會想挑戰神明的力量。
貪婪使神官們忘記了恐懼,他們將塞西爾對外奉為神子,卻從未讓他公開露面過。
他們害怕讓人看到塞西爾,會由他的樣子聯想到什么不該聯想的地方去。
從塞西爾被帶回神殿后,他就再也沒有出過這座宮殿。
神官嚴令禁止任何人接觸他,跟他說只字片語都會被殺掉。直到后來塞西爾表現的
安分守己,沒有試圖叛逃掙開束縛的跡象,才安排了亞桑等侍衛過來,偶爾會跟他說上一兩句話。
名義上是保護,實際上是監視。
沒有人比塞西爾更清楚真相是什么。
作為唯一擁有神之力的人,神殿對外謊稱他是光明神寵愛的神子,但其實他雖擁有神力,卻并不源于光明神而是黑暗神在人間的化身。
準確的說,光明神和黑暗神,本就是一體。
他的眼睛是璀璨象征著光明的黃金瞳,頭發卻濃黑如墨,不符合神殿宣揚的圣潔假象。
這其中足以顛覆神殿的秘密,就是黑暗神和光明神力量同源,本質根本不像神殿所說的那樣,光明神代表善,黑暗神代表惡。光明與黑暗從誕生起,就一直且永遠是共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