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傅能感覺得到,柏林到山上來,是來“充電”的。雖然他起初剛見到柏林的時候,一瞬有想過,他是不是許久未見,來看看他。
但是也無妨。
不論被需要的理由是什么,不論被想到的理由是什么,至少結果都是一樣的。
被需要總歸是一件很好的事,小師傅不討厭這種感覺。
他沒有什么失落感,畢竟就連佛祖,人們也往往是在有求于佛祖的時候才會想起來拜上一拜。
佛祖都不介意,他自然也可以看得開。
柏林朝小師傅揮揮手,來的時候滿面倦容,心不在焉,走的時候至少胃里是暖的。
小師傅站在石階上目送了他一會兒,轉身進了寺廟,把忘記給自己煮的那一份面,重新煮上。
柏林走進小樹林里,韓宇哲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身后,跟著他一步步往前走。
他注視著柏林的背影,唯有他能看到的霧氣散開了一些。
韓宇哲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隱約有點明白柏林為什么整夜睡不著,卻沒有選擇跟在gnk大樓里的練習生聯系。
他蒼白冰冷的指尖微微動了動,漆黑的瞳孔一片冷淡,不存在的血液沸騰、逆流,從未有過的惡意充斥在他的腦海里,一幀一幀閃過。
原來柏林也會害怕。
害怕在他看來真實經歷過的一切的確是一場夢,他想要再見到的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韓宇哲以為自己足夠了解柏林了。他不喜歡逃避,七千米高空跳傘對人類來說是一個足夠恐慌的數字,柏林依然會積極的默默做好心理建設,不讓在場的人察覺他的緊張不安,勇敢無畏地一躍而下,笑容燦爛張揚。
人類一生短暫,韓宇哲以為不會有機會看到柏林逃避任何事。
“阿哲,你回來了沒”
柏林停住腳步,看了眼時間,探頭左右找了一圈。
韓宇哲回神,黑沉沉的眸子轉動,應了一聲。
神經大條的鄔珩堯依然沒能察覺任何不對,大腦里滿是肌肉,只知道蠢憨憨地找柏林要牛肉干吃。
當天趕回gnk的飛機上,韓宇哲一錯不錯地凝神注視著前排坐著的柏林。
看著他點亮手機,又鎖屏,反復好幾次。
韓宇哲本來沒把夢里的東西放在眼里,也懶得給那個隊友們都看不順眼的練習生眼神。
一直以來,他就是惡魔里的異類。
對人類的靈魂不感興趣,對一切毀滅與新生也不感興趣。
直到現在,他對那個即將見到的練習生,翻涌著抑制不住的惡意。
前排座的柏林正難得忐忑而猶豫的出神。
在即將要回到公司的現在,他終于肯承認一件事。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逃避。
與其說是在逃避給身處同一個世界的塞西爾發消息,不如說是他忍不住去想,這個世界的塞西爾是不是也會像夢里的人一樣,如同不曾出現過的泡沫一樣,平白無故的突然消失。
如果一切都是虛幻的泡影。
柏林的指尖無意識地反復按下。
屏幕亮起,又熄滅。
循環往復。
直到飛機即將落地,柏林知道他即將要等到他拖延許久去求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