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色不好,月光昏暗,我情急之下亂了方向,跑向了平日設置陷阱的地方母親畢竟是成人,哪怕神志不清,她跑起來也是比我快的,她快要碰到我,我滾到在地,本能的狠狠一踹”
聽到這里,王重陽心中已有所料。
他別過臉,深深嘆息了起來。
果然,徐哲頹然哭泣道“母親母親是我殺的,沒錯,就是我殺了她母親當晚掉入了坑里,那個坑很深,還是當初父親挖的。而母親落入坑落時,也不知是怎的一股力道,那頭恰好就砸在了她的胸上”
“當時的我并不知道,只以為是母親摔倒了,我奮不顧身的跑了好遠,好遠。我一夜沒敢回去,抖著身子蜷縮在樹洞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我蹣跚回到屋里,看不到母親。我到處大聲吆喝母親,也沒有回音。于是我便沿著昨晚的路,一路找,一路叫最終,我便是看到了那個坑。”
喉頭微顫,徐哲只覺得自己的嗓子似乎都摩出了血,聲音難聽沙啞的厲害。
他哽咽不已,嗚咽道“如今想來,當時一踹過后,我其實是聽到了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的,只是我當時太過害怕,完全沒敢回頭我至今還記得,我朝下看去的時候,那血早都凝固了,頭就砸在母親的胸上,她的一只腿和一只手形狀古怪,那模樣,讓我當場就哭著嘔吐了起來我當時當時我、我”
徐哲的嘴唇開合半天,卻是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
他的唇被自己咬的很狠,咬的痛,咬出了血,唯有那絲疼,才能平復他紛雜思緒的翻滾洶涌。
他深深的吸著氣,只覺得胸腔悶塞難耐,幾欲爆裂。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哲睜開眼,眸中已再無淚意,聲音也再次平淡了下來,那神態模樣,在王重陽看來,竟覺得是截然不同的兩人在說話。
徐哲冷然道“我頹廢了很久,將自己鎖在木屋中,不吃不喝,不見陽光。”
“我想著,我不過是個六歲的小娃娃,誰能照顧我呢,但如果一個人在山林里過一輩子,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的出生是一場意外,我的親生父親糟蹋了母親,在我未出生時便被父親所殺,而父親為保護我而死,母親如今也被我親手殺了,我的確就是個孽障的掃把星,我這樣的人,為什么要活著呢”
不知為何,說到此處,徐哲原本晦澀不已的眼神竟然突然明亮了起來,剎那間,一雙黑眸中星辰點點,竟宛如晨星隕落時最璀璨的那絲光芒,閃耀奪目的很。
他拔高了聲音,高聲道。
“然后,我就突然想到了父親父親花白花白的發,臨死前那張皺紋叢生的臉,以及他哆嗦不止,卻指向明確的手。”
徐哲彎起唇角,他笑的愉快,笑的稱心如意,那笑容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真意,又帶上絲模糊不清的執拗與稚氣。
徐哲感到了難以言明的舒暢,他愜意的眼睛都微微瞇了起來。
他雙手拍掌,開心道“然后我就想到啦我活著的理由一定是為了九陰真經若是直到我死去,九陰真經也不曾現世于江湖,或者現世于江湖也不曾惹起紛爭,我便要用我這一生去鉆研武藝,多做好事,不求能贖清我一身罪孽,也望積些功德,讓父親母親來世過的更好一些而如果九陰真經真的弄得江湖上一片腥風血雨,傷亡不斷,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便定要遵循黃大人的遺愿,聽從父親的教導,將九陰真經徹底銷毀”
王重陽心道不妙。
這神態,著語氣,這莫名其妙得出的結論,這哪里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思路啊
前面才說這娃娃的母親刺激過大得了癔癥,現在看來,這娃娃自己似乎也病的不輕。
也是,小時的經歷總是對一個人影響最深的。
血衣童子自小身邊只有一個老人,還并非自己的親生父親;以及還有一個女人,卻是時不時對他拳打腳踢,咒罵不斷,哪怕此子天縱奇才,靈智自開,怕也是
王重陽心中悲慟憐憫,正要說些什么,這疑似也得了癔癥的娃娃,卻緊跟著又讓他震驚了一下。
徐哲突然表情一肅,鄭重道“道長,你既然知道了我是誰的弟子,也必定知道了他的大弟子除去武藝不低,最擅長的便是醫術。”
心中不詳漸濃,王重陽抿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