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著黃藥師的手,看著黃藥師的眉間因蹙眉過多而生出的兩條縱紋,與黃藥師此刻那因多夜未眠而充滿血色的眼,以及眼瞼下濃沉的眼袋
一時之間,徐哲心間一抽,感到無比心酸。
“師父”徐哲壓下心間躁氣,穩著聲音道,“師父,多年前,哲兒說過除去九陰執念,哲兒為什么要活在這世上哲兒便是想著,哲兒定要習得師父一身絕學,使桃花島三字名揚武林,而哲兒一生不求揚名,不求娶妻,不求生子,只求師父不棄,好屈于膝下好好侍奉師父,任歲月過隙流逝,也只盼師父一世安好”
這番話,對于徐哲來說,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然而此時,只是稍一回想,徐哲便恍然發現,這般的話,那時的景,他竟然是分毫未忘。
而這般疲憊乃至狼狽的黃藥師,是徐哲從未見過的。
初見黃藥師時,他不過是個六歲小子,而黃藥師也不過區區一十又九,尚且少年風華,風姿颯爽。
他纏了這個人許久,終于成了這個人的徒弟。
但打從那時不,打從初見開始,那蕭疏軒舉,湛然若神,謀定后動,風輕灑脫的姿態,便從未變過。
而如今
徐哲咬緊牙關,眼眶隱隱泛紅,這一刻,他難以控制的恨起了陳玄風與曲靈風,當然更恨的,還是那所謂的無法更改的天命甚至是他自己。
“師父”徐哲的手更用力了,他的指掐進黃藥師的手背,甚至失控的在黃藥師的手背掐出了道道紅痕。
這痛多少喚回了飛散的神智,黃藥師充滿血絲的雙眼一怔,他擰著眉,松開掐住太陽穴的手,繼而又睜開眼,映入眸中的便是一道模糊的黑影。
暈眩感仍然不散,這世界都是覆著層紗的。
黃藥師知道,眼前這模糊不清的黑影,便是他的大徒兒徐哲風。
而在那模糊的視野漸漸重歸清晰之后,他還看到,他的大徒兒跪在他的膝邊,仰著頭,那熟悉的眼角,正隱隱泛著壓抑的紅。
徐哲緊緊的覆住黃藥師的手,唇不自覺的有些抖。
他仰視著黃藥師的雙眼,輕聲說“師父,哲兒昔日之言,字字發自肺腑,而今日之心,與昔日相比,也未曾有絲毫改變師父,你難道不信哲兒哲兒尚且記得昔日之語,師父向來比哲兒聰明,莫非師父已經忘了不成”
忘了
怎么會忘。
重陽宮內,月明天下,那少年分明已是十五年紀,單看外表,卻不過二五孩童,這人穿著重陽宮的藍布道服,跪在他的身前,兩行清淚自眼角而出,嗚咽聲斷斷續續,對他說著。
哲兒一生不求揚名,不求娶妻,不求生子,只求師父不棄,好屈于膝下好好侍奉師父,任歲月過隙流逝,也只盼師父一世安好
怎么能忘,如何能忘
直到這一刻,那層紗霍然化成了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