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的前堂和蘭濯池住的后院有一定距離,但這個小房間卻斜對著后院,把窗戶打開的話,能正好看到后院的一草一木。
小徒弟沒有跟著其他人一起出門吃香喝辣,因為上回他得罪了那王夫人家的兒子,到現在兩人還是仇敵,見了面鐵定要掐起來,他省得在這日子里找晦氣,就沒有去。
他站在蘭濯池旁邊,從窗戶里看出去,看小皇帝和陸卿塵嘴巴張張合合。
他已經知道了陸卿塵的身份,這會看得嘖嘖稱奇“沒想到那位就是朝廷大名鼎鼎的左相,不是說皇帝對左相用毒未遂嗎怎么還幫
著逃脫抓捕,幫忙也就算了,還返回來找,難道是左相有把柄在皇帝手上”
小徒弟用手托住下巴,視線灼熱扒在后院兩人身上,齒縫間發出一聲疑惑的嘖聲“不過這段時間和皇帝小公子相處,他不像是公告板上說的會殺肱骨之臣的人啊,是不是有什么隱情,那些傳聞都是新皇帝故意捏造出來的”
兩指摩挲了下下巴兩邊,小徒弟越猜越覺得自己想得有道理,朝廷的事,本來大多數時候就在打輿論之戰。他轉頭去看蘭濯池“師父,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不然左相怎么會不捉皇帝,可能就是因為皇帝根本沒做過那些事。”
蘭濯池微微晃著蒲扇,那截手腕修長無比。他聞言眼皮都沒抬,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沒表現出對此話題的一點興趣。大約是覺得火燒得慢,他又多揮了幾次扇子。
鍋底的火向四處燒開,里面的水慢慢有了煮沸的跡象。小徒弟見問話沒人回也不是很在意,畢竟蘭濯池經常當他是一團空氣,他摸著下巴自言自語幾句,忽然道“師父,你說左相來義莊,是不是要帶走小皇帝的”
蘭濯池漫不經心地回了幾個字“可能吧。”
小徒弟這回表情有些變了“師父,你就不急嗎”
畢竟小皇帝身份特殊,又和左相之間關系微妙,這一趟要是被帶走,后果會如何誰都難說。
此時正值深夜,房間里只有一盞不及手長的油燈,蘭濯池大半張臉都隱在黑暗中,露出來的那半照在火光里,顯得懶洋洋的“我急什么,來義莊是他主動要來的,他想走就走,我不會攔。”
小徒弟皺眉靜默片刻,突然伸出手從蘭濯池手里拿過蒲扇,轉了一圈才放到蘭濯池手心,又將蘭濯池五指合攏“可是師父你從剛才開始扇子就拿反了。”
蘭濯池“”
蘭濯池默默無聲地攥著蒲扇,眼皮有些僵硬,過了會又跳了跳。他正要抬手按一按脹痛的額角,手指掠過鼻梁之時,動作突然一頓,他眼底滑過一些銳氣“有人來了,你進去叫于膠憐別亂跑,老實待著。”
房間里狹小又昏暗,蘭濯池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有些詭異,小徒弟因為自家師父的表情心臟都快跳出了嘴里,不一會他才冷靜下來,了然點頭。
師父是聽到有腳步聲朝義莊這邊來了。
如果沒猜錯,應該又是那群人,往年這個時候都要來一次,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自打蘭濯池進義莊以來,他的前任師父就省下不少閑心,因為蘭濯池不僅能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還有很多不該在一個奴隸身上出現的能力。耳力極佳是其一。
他以前好奇問過師父從哪會的這些東西,師父卻答不上來,當時師父是怎么回答他來著。哦,說是成為奴隸之前似乎被人所棄,從山崖頂上滾了下來,失去了掉崖之前的記憶,大部分事都忘得一干二凈。
雖然蘭濯池有時候尖酸刻薄,還愛將他當驢使喚,可他年少不知事時惹下的爛攤子全都是蘭濯池解決的,不僅是他,義莊上下
的人全都靠蘭濯池生活,久而久之沒人能離得開蘭濯池了。
這樣一個人,也不知道是哪家做事這么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