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諄諄不明所以,低下頭“什么紅”說著說著,她唇瓣一顫,嗓音戛然而止。
腦海像是個自動放映機,將傍晚在白紗帷帳內發生的一切,慢慢回放了一遍。
張淮之口中的紅斑,大抵是董謠推門前的那一剎,南宮導為了讓她配合演戲,在頸上吮出來的。
也不止是頸那妓子穿的紅紗太不結實,一勾就破的不成樣子。黎諄諄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胸口,篝火下皙白的臉龐映出一絲紅來。
該死的南宮導,也不提醒她一下,讓她毫無所知地在張淮之面前出糗。
在張淮之的注視下,黎諄諄面色如常地撓了兩下脖子“可能是過敏了,我見董姑娘進了青樓,來不及去尋你,匆忙藏在了樹上。”
張淮之毫不懷疑她的話。
正是夏日,樹上多蚊蟲,她又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不管是被蚊蟲叮咬,還是被樹枝刮一下,細嫩的皮膚上都要留下印記。
兩人說話間,老者讓人在香爐里燃了一支香“諸位勞頓,先歇息片刻再繼續游戲。”他溫笑著提醒“不要試圖逃跑,在香燃盡前記得回到此處來。”
黎諄諄瞥了一眼那支短香。
眼前這老者才沒有那么好心讓他們歇息,大抵是為了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讓他們沉溺恐懼中,讓他們漸漸崩潰,讓他們試圖掙扎反抗。
最后卻發現,自己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不但毫無反抗之力,還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只看那刀俎什么時候要落下。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未知中等死。
黎諄諄要去找南宮導,還未想出用什么借口離開,便聽張淮之道“諄諄,你沿海走一走,我去去就來。”
她挑起眉來,看著他朝著村落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他這個“去去就來”到底是干什么去。
但既然張淮之不說,黎諄諄就不會去追問。海岸上稀稀落落的人都遠離了篝火旁冒煙的蒸屜,她朝著張淮之相反的方向走去,直至走進一片漆黑無光的樹林中,張望過四下無人,抬腳在地上畫了個圈。
空氣中被撕裂開的白圈下,映出南宮導微微怔愣的眸色,他平穩落地,看了一眼周遭,視線最終慢慢地落在黎諄諄身上。
他問“你找我有事”
南宮導的語氣略顯冷淡,黎諄諄卻不在乎,她朝著他的方向走去,步步緊逼“我脖子上的紅印,你故意的”
他一動未動,看著她“不是。”
黎諄諄不信他的話,但現在再追究這個毫無意義。她停在他身前,仰著頭看他“再幫我個忙好不好。”
即便四下漆黑,南宮導仍是能迎著清冷月光看清她淺瞳里的光,他的語氣便如面色一般毫無波瀾“不好。”
“南宮”她將導字咽了回去,硬生生拐了個彎,兩手牽著他垂在身側的手掌,“最后一次,求你了。”
黎諄諄倒是能屈能伸,需要他時是一副面孔,不需要他時又是一副面孔。說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也不為過。
南宮導忽然有些同情起張淮之。
她現在對他是如此,以后對張淮之也會是如此。
如今黎諄諄不過是用得上張淮之,覬覦張淮之的元神才裝出純良無害的模樣,一口一個“淮之哥哥”叫著,仿佛滿心滿眼都是張淮之。
可張淮之將自己的元神給了她后,她還會不離不棄守在他身邊,耐著性子裝小白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