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不辭要是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現在在干什么,怕是要在蘇醒后,活刮了班十七和張淮之。
但班十七并不在乎,他只想看好戲。
客棧掌柜的確是用了些心思,那些補湯所用的原料不但新鮮,還有靈性外城專有飼養牛羊豬等禽畜的地方,因鹿鳴山上靈力充沛,那些禽畜養久了亦是被賦予靈性。
張淮之剛喝下去補湯,便感覺到驅散了寒意,從頭到腳都暖洋洋,傷口仿佛也沒那么疼痛了。
直到一頓飯吃完,他鼻息間一涼,伸手去摸,竟是莫名淌下了一行鮮血。
張淮之連忙揚起頭來,聽到班十七開懷的笑聲“看來這補湯貨真價實,一點假都沒摻。”
他話語中的取笑,不禁再一次讓黎諄諄紅了臉。
她其實還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補湯這個餿主意,也是26在回來的路上給她出的。
26講得頭頭是道“小說看過沒有,電影看過沒有,咱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于是它就念叨了一路豬怎么跑。
盡管黎諄諄面上平靜,心底多少還是有些緊張,并且這種緊張的情緒,一直維持到了赴宴之前。
夏日天長,酉時前一刻天還亮著,那鹿鳴山掌門便已是迫不及待讓人來接他們了。
巧的是,鹿鳴山掌門派來接他們的人正是魏離。他額間系了一條藍色抹額,雖然抹額將額頭上磕出來的傷口遮掩了大半,黎諄諄還是一眼就瞧出來那抹額下紅了一大片。
“魏前輩,看到你平安無事,我真是太高興了。”黎諄諄已是在屏風后換了身干凈的衣裙,重新梳洗打扮過一番后,她絲毫不見今早灰頭土臉,狼狽窘迫的模樣。
魏離聽出她話語中的譏誚,視線落在她身上招搖明艷的紅裙上,皺著眉道“想來黎姑娘并非金丹期以上的修為,怎可越階換上紅衣”
“這雖是你們鹿鳴山的地盤,她卻是我班十七的徒兒。”班十七從房間內走出來,頂著一張駭人的黑蛛臉,瞇起眼眸,“我徒兒想穿什么顏色便穿什么顏色,還輪不到你來說教。”
魏離一開始還沒認出來人是誰,直到看清楚他面上密密麻麻的黑蛛網,又聽他自稱“班十七”,才知眼前這人便是那憑借一己之力,頂著箭雨,將藏身各處的死士盡數絞殺的怪胎。
他沒想到班十七竟如此恐怖,中了那黑寡婦的毒,臉上縱橫交錯布滿了黑蛛網,卻還能神情自若,猶如常人般說話行走,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般。
魏離瞳孔微擴,唇瓣翕動了兩下,最終還是一句話都不敢反駁,低下頭道“時間不早了,還請黎姑娘赴宴。”
臨行前,班十七給了黎諄諄一只鈴鐺指環,用著一種父親看女兒的慈愛目光望著她。
“遇到危險晃一晃鈴鐺,便可以聯系上我。”他說這話時,放柔了聲音,貼在她耳側輕不可聞。
黎諄諄道了聲謝,看了一眼套在自己無名指上的鈴鐺指環,扶著張淮之跟隨魏離去了寶靈閣赴宴。
寶靈閣還是那個寶靈閣,只是不似那日寶靈閣大選那般熱鬧,閣內只宴請了五岳六洲各個宗門的掌門極其身邊的親信弟子們。
荀夫人也在場,她和荀氏家主便坐在主位之上。如今梳洗打扮過,荀夫人妝容得體,舉止端莊,與清晨時那個渾身臟污,哭得雙眼浮腫,眼瞼泛了一圈紅的女子大相徑庭。
黎諄諄在魏離的引領下入了座,她視線在寶靈閣內環繞一周,而后徑直落在了坐在她斜對面的蕭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