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為我而死。”班十七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他輕笑了一聲,骨節分明的手掌搭在桌子上,叩了兩下“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我啊”他又迎著半敞的窗子,看向夜空中懸掛的月亮“所以她死后,我便自宮了。”
“”黎諄諄靜默一瞬。
盡管她早就看出班十七是個另類,但她還是低估了他瘋癲起來的程度。
黎諄諄在虐文小說里常看到類似的劇情,什么女主難產死了,男主便對生下來的孩子冷眼以待,認為若不是孩子女主也不會死。
但班十七與眾不同。
花妖就算不生那個孩子一樣會死,他卻將一切都怪罪在了自己身上。
她可以理解他換上了花妖想穿卻未曾來得及穿上的杏粉長裙,然而他還自宮了看來,班十七定是愛極了那花妖。
所以,黎殊跟那花妖有什么關系班十七為什么要接近她
他是鬼界之王,總不至于閑來無事跑到修仙界來,在五岳六洲中成立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小門派,再特意孤身一人來參加宗門大比,又剛好出現在寶靈閣遇見她。
黎諄諄自然不會傻到將這些當做巧合。
只是她沒再繼續試探下去,不管班十七有什么目的,目前來看,他至少暫時不會傷害她。
“時候不早了,十七師尊早些回去休息。”
黎諄諄放下瓢,并不算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班十七托著下巴笑了起來“諄諄啊,我以為你會安慰我兩句。”她這個試探完就丟的刻薄性子還真是甚合他意。
黎諄諄從儲物鐲中掏出了秘籍“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一句節哀順變不會讓悲慟的人感到好受些,反倒顯得安慰的人虛偽。我相信,時間會模糊一切仇恨和愛意。”
就如同她一般,再多的愛,再多的恨,到最后都會被湮滅在時間的溝渠中,待到此時回想當初的自己,只覺得愚笨呆傻。
所有的愛恨嗔癡都會被忘記,哪怕是刻骨銘心的瞬間,放到十年后再去回憶,亦是朦朧不堪。
仿佛只是做了一場夢。
班十七聳聳肩,站了起來“能被時間模糊的從來不是愛恨,而是你的心。”
他丟下了一句似是而非,令她聽不懂的話,便離開了婚房。
黎諄諄托著腮幫子翻了兩頁秘籍,不知是合巹酒還是班十七的烈酒,喝得她微微眩暈,視線亦是變得模糊起來。
她實在看不下去,索性便躺回到了榻上,一手握住張淮之的手掌,倚在他身旁,就著那汩汩溫暖的靈力,不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
黎諄諄又看到了那一幕。
夏日午后的風簌簌吹起榕樹葉,蟬聲不斷,她躺在樹蔭下的搖椅上小憩,細碎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落。
那本是遙遠的舞劍聲竟是越發清晰,劍刃裹著風凌厲刺出,在空中嗡鳴作響。
忽而,那劍聲止了。
一道頎長的身影落在地上,被烈日驕陽拉得很長,他離她越來越近,直至玄色的衣袂映入眼簾。
伴隨著陣陣蟬鳴,他用著極低的嗓音,輕不可聞地喚了一聲“師尊”
她想睜開眼睛,卻不管怎么用力都無法掀起眼皮,而后她感覺到濕熱的呼吸噴灑在面上,那氣息來自于舞劍的人。
即便她看不見他的臉,卻也能感受到他此時離她很近,近到他再往前一小寸,便能貼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