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寫完之后,黎不辭還是覺得不滿意,又寫了一遍。便如此反復著,將那一片地上都寫滿了黎殊的名字。
昨日黎殊讓黎不辭在地上練了一百遍他的名字,此時他又將她的名字寫了不知多少遍,黎殊看著那院子里快要被寫滿名字的地面,心中微微異樣“可以了,不用寫了。”
黎不辭停住了手,似是后知后覺地問道“江山雖道阻,意合不為殊是什么意思”
黎殊嗓音淡淡“縱使路途遙遠,江山阻隔,但我們心念如一,永遠不變。”
彼時黎不辭聽不懂她話語中的含義,只覺得她的名字很美很好聽,卻不知殊還有另一個含義殊,即是死。
院子里的地面上寫滿了名字,黎殊不愿再去花費時間翻一遍土,就拿出了儲物戒中的筆墨紙硯來。
她一開始教他在地上寫字,不過是因為他看起來很羨慕隔壁院子里玩土堆的姐弟倆人,便想著,在地上寫字也算是陪他玩土了。
黎殊將廂房里破舊的木桌子抬了出來,用井水沖洗了兩遍,便將筆墨紙硯鋪在了桌子上,在紙上教他寫字。
黎不辭不會用毛筆,她就在一旁給他演示如何拿筆,如何研墨,這一教便從白日教到了傍晚。
他餓得快,天一黑便放下筆,到廚房里做飯去了。
大抵是黎殊昨日那一句嚇唬他的話起了作用,黎不辭在接下來的幾日都很是聽話,沒再趴墻頭,也沒再半夜鉆到她床榻上去。
約莫是過了三四天的樣子,黎不辭正坐在桌子前練字,忽然聽到墻頭那邊傳來細微的聲響,他轉過頭去看,便看見了扒著墻頭朝他揮手的王妮子。
她長得不高,踩著板凳也越不過墻頭,便騎在了她弟弟脖子上,這才勉勉強強夠到了墻檐上。
王妮子還穿著那身帶著補丁的花褂子,見他看過來,被風吹得通紅的小臉上帶著笑“不辭,不辭”
有那結界擋著,王妮子興奮的聲音變得像是蚊子叫般。黎不辭放下筆,走過去“花妮子,你找我”
“我叫王妮子,不叫花妮子。”她忍不住糾正他,又很快被他院子里種的菜地和靈草吸引去了目光,“你家院子怎么什么都種啊”
黎不辭沒說話。
王妮子早已經習慣了他這個啞巴模樣,她一只手死死扒著墻頭,道“今日是拜月節,你不出來玩嗎”
黎不辭問“什么是拜月節”
“八月十五呀”她道,“我娘去買月團了,今個夜里城中有花燈看,還有舞獅子的,放煙花的,耍雜技的可熱鬧了”
盡管王妮子所說的這些名詞,黎不辭一個也聽不懂,但看著她那手舞足蹈的激動模樣,他就知道應該是很好玩的東西。
王妮子說得口干舌燥,而黎不辭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她舔了舔嘴唇,一臉期望“不辭,你去不去玩”
他幾乎都沒有思考,搖頭“師父不讓我出去。”
王妮子正準備繼續說點什么,卻發現堂屋的門動了動,她沒見過黎不辭的師父,但總覺得聽起來很兇的樣子,想必是跟學堂里的夫子差不多了。
她下意識的膽怯,連忙要將腦袋伸回去。黎不辭好像看出來王妮子要離開,他叫住她“花妮子,我姓黎。”
王妮子愣了一下,聽見他又語氣認真地重復了一遍“師父說,我跟她姓黎,我叫黎不辭。”
幾日不見,黎不辭看起來更俊美了些。他身形頎長,及臀的黑發用簪子綰起,額前凌散著幾縷青絲,膚白如雪,異色的眼瞳仍是黑的漆黑,紅的熾烈。
此時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像是驕傲,像是炫耀的神情。
王妮子是看不懂的,但因為她失神了一剎,回去慢了,便被推開門的黎殊捉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