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不辭的視線對上黎殊時,他慌了一瞬,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下意識垂下頭。
“黎黎,我早就告訴過你,魔種便是魔種。”花危向前一步,擋住黎殊的目光,只輕飄飄一句話便將黎不辭定罪,“你怎么非要等他殺了人才能醒悟。”
黎不辭聽不懂花危在說什么,他只是隱約感覺到氣氛微妙,不由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師父”
“這些人”黎殊的嗓音沙啞,似是隱忍著什么,連唇瓣都在發顫,“是你殺的”
他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被誤會,連忙搖頭“我沒有殺人,師父,我在救他”
花危打斷黎不辭的解釋,拔高音調“黎黎,這是你親眼所見,你竟還聽信他狡辯不成”
黎不辭被花危的言語激怒了,他學著花危的模樣,用著刺耳的聲音冷喝道“我沒有殺人這些人是它”他想要指向那被打暈的妖怪,一轉頭才發現,那妖怪不知何時趁他不注意逃走了。
妖怪跑了,只剩下一院子不會開口的死人。
黎不辭唇瓣微微翕著,卻什么都說不出了。花危瞧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冷笑“你這魔物怎么不繼續說了這些人是誰殺的”
“不是我人是那個長著翅膀的妖怪殺的”面對花危的咄咄逼人,他顯得有些煩躁,再趁著白皙面容上刺目的血色,倒真有幾分像是地獄來的惡魔。
“黎黎。”花危不再聽他辯駁,喚了一聲黎殊的名字,攤開掌心,露出那攥了許久的拴魂鏈,“自古正邪不兩立,你萬不可一錯再錯。”
“師父,我沒有殺人,院子里真的有妖怪,我是在救他”黎不辭委屈地眼眸中溢出淚水,他紅著眼底,“你相信我,師父”
兩人的嗓音一先一后傳入黎殊耳中,她神色恍惚著,便感覺自己像是在做一場噩夢。
只要夢醒過來,她和黎不辭便還在那院子里喝著女兒紅,吃著月團,抬頭仰望著滿天絢麗的煙火。
可當她視線對焦時,黎殊還站在首飾鋪的后院里,入目便是刺眼的紅。空氣里飄蕩的不是血腥味,而是鮮活生命逝去的腐朽氣息。
她幾乎無法呼吸,牙齒咬在唇上,那絲絲縷縷的鐵銹味在口腔內蔓延開來。
花危又禁不住催促道“黎黎”
伴隨著他話音落下,天邊顯出上千道白色身影,密密麻麻,遮住午后的陽光。
“魔種臨世,六界蒼生將岌岌可危眾弟子聽令,擺陣挽弓”
只聽見一聲呵令,那白影交錯,猶如烏云遮日,他們腳下踏著長劍,手中挽著長弓,無數閃著寒光的箭鏃對準了院中孤立著的黎不辭。
御劍的白衣為首者乃是花悲,而他身后則著數千人的天山弟子。幾乎想都不用想,他們是花危通知來的。
可黎殊循著魔氣找來,也不過剛剛尋到這首飾鋪的后院里,看到這殘忍而滲人的血腥畫面。
她緩緩扭過頭,視線直勾勾落在花危身上“你一直跟著他”
黎殊極為聰敏,她的聰慧機敏不止體現在出色的修煉天賦上。她總可以輕易地看透人心,辨出是非。
花危沒想到黎殊這么快就猜了出來,他神色不自然地別過頭,低聲道“我守在你院子外沒有離開,本是想等到今日同你說聲誕辰快樂再走,卻無意間撞到那魔物鉆狗洞出來”
他抿了抿嘴“我怕那魔物鬧出什么事來,便提前聯系了我爹。”
花危撒謊了。
他留在院子外,本就是為了蹲守黎不辭,他篤定了黎不辭不是黎殊口中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