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當日之事,若非皇太后做賊心虛,何必出家躲避馮家老夫人乃是皇太后與馮仆射的生身母親,一朝為人毒殺,橫死宮中,此二人為人子女,竟不敢為生母張目,豈不可疑”
嬴政靜靜聽他說完,這才道“令君對朕的忠心,實在叫朕動容。”
王越動情的哽咽幾聲,繼續道“臣也知陛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任何魑魅魍魎都瞞不過您的眼睛,只是小人的陰毒往往不為人知啊皇太后作為先帝的原配正妻,統御六宮幾十年之久,宮中耳目眾多,不可不防,而后宮那位馮娘娘,更是皇太后的母家侄女”
說到這兒,他仿佛自覺失言,趕忙告罪,又道“臣并無干涉內宮之心,只是陛下一身牽連社稷萬民,如何謹慎都不為過啊”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說是王越這樣的專業舔魂了。
嬴政難免和顏悅色的寬慰了他幾句,待王越走后,曹陽受詔前來覲見,說的竟也是馮家之事。
“當日事發之時,臣并不在宮中,事后細細看了黑衣衛的內部記檔,便覺此中內情之深,只怕超乎想象”
曹陽一針見血道“皇太后寧肯出家避事,就此斬斷與馮家的牽連,而馮家為平息風波,甚至不再追究馮老夫人的死他們愿意為此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恰恰說明他們暗藏的陰謀有多可怕。皇陵之中掩埋的真相,一旦挖掘出來,怕會叫天下為之震顫”
嬴政向來欣賞他的膽識,也信重他的能力,曹陽能在不到一月的時間里做到從五品的位置上,靠的當然不是那張姣若好女的面孔。
而曹陽也的確不曾叫他失望,即便全然不知宮內西閣通過數日查賬所得出的結論,卻仍舊推導出了與之相近的最終結果。
他跪倒在地,頓首道“陛下恕罪,臣冒昧的做了一件事。”
嬴政道“什么事”
曹陽道“臣暗中使人監視豐州至長安的沿途驛館,因為臣想知道,是否會有人同邢國公聯系。”
嬴政眉頭微動。
曹陽告罪一聲,方才繼續道“臣萬死,先前也曾聽聞陛下有南風之好,甚至因此在即位之初傳召邢國公還京。后來臣入宮見駕,方知陛下天縱英明,絕非愚鈍之君,既如此,又怎會如此輕侮國之重臣”
“臣這才想到,傳召邢國公還京也好,以日代月為先帝守孝也罷,都是陛下繼位之初幾日發生的事情,故而臣想,或許這兩件事都非陛下的本意,而是有人心懷不軌,妄圖以此打壓天子聲望。”
他抬起頭,眼底閃爍著利刃一般的鋒芒“此人選擇將邢國公推上風口浪尖,可見與邢國公并無深交,既懷顛覆神器之心,就必然不會放過交好邢國公這個邊關將帥的機會,既然如此,他非得搶在邢國公入京之前與之取得聯系不可”
“黑衣衛在毗鄰京城的一處驛館中,發現了幾個行蹤鬼祟之人,尋根追查下去,一直到了紀王府門上,而邢國公入長安之前,紀王世子更曾經前去與之會晤。”
“很好。”嬴政指節扣了扣桌面,贊了一聲,又問他“你可知道紀王世子的身世”
曹陽聽天子如此言說,便知自己所言之事,他怕是早已知曉,當下心中一凜,神色愈發恭謹“臣聽說,當年紀王妃之母臥病,紀王妃身懷六甲,歸寧探望,途中馬車承重軸斷裂,紀王妃受到驚嚇,就近于一戶農家產下世子。然而就在前年秋天,卻有人揭發紀王世子原來并非紀王夫婦親生,而是那戶農家趁著紀王妃生產之后場面混亂,用自家剛出生的兒子魚目混珠”
“真正的紀王世子雖長于農家,卻陰差陽錯得到俞大儒看中收為弟子,用幾年時間考察其秉性,最后又將愛女許嫁給她。”
“真假世子一案爆發之后,因為牽涉到宗室王位傳承,甚至驚動了先帝,令有司徹查清楚之后,先帝下令將涉案之人腰斬棄市,紀王世子也得以還家,與紀王夫婦團圓”
曹陽從前只是小民,自然無從得知京城王府中事,后來他得嬴政看重,入黑衣衛為小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黑衣衛內部可以查閱的文案悉數翻閱,做到凡事心中有數。
此次聽底下人回稟,道是案子查到了宗室身上,他立時便警惕起來,再聽聞那家宗室乃是紀王府,也就順理成章的想起了這樁真假世子的大案。
如今天子又提起這樁舊案
曹陽心頭一突,繼而便聽天子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道“你既知前因,朕便無需贅提。朕只要告訴你一件事現在的紀王世子,并非紀王夫婦的親生子。”
曹陽瞳孔猛地一縮,神色難掩驚詫。
這案子可是先帝親自辦的啊
須知彼時先帝御極已有數十年,手握內衛,這案子又是慕容氏的家務事,并無勛貴及朝堂要臣參與,如此幾個條件累加起來,怎么可能辦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