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一邊將蘇湛手頭上那封文書抽回,一邊另從袖中取了一份遞上“這一份才是。”
蘇湛深深看他一眼,面籠寒霜,將新拿到手的這份文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邊,臉上寒色愈重,提著那兩張紙,到滿面希冀的同窗面前“是你做的,還是他們構陷于你”
那同窗瞟了一眼面前文書上的內容,臉色微變,正待狡辯一二,就聽曹陽閑閑的道“杜五郎,我向來慈悲為懷,當下衷心勸你說話之前先過過腦子。”
他懶洋洋的看著蘇湛的那位同窗“邢國公急公好義不假,可我曹陽也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今個兒這事兒要是鬧起來了,我是不介意將官司打到天子御前的。你要是理直氣壯、行事無愧,天子必將還你一個公道,屆時你大可以回家洗洗睡下,第二天上街圍觀我被斬首示眾,可你要是行事有愧,到時候打完官司又落到我手上”
曹陽欣賞著他滿面的惶恐,嘖嘖兩聲,沒有再說下去。
蘇湛看著他臉上神色,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將手中文書遞還給曹陽,道了聲叨擾,便待離開。
同窗凄惶不已的叫住他“你幫幫我吧安國就這一次,求你了,安國”
曹陽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
蘇湛回過頭去,迎上同窗滿臉的盼望與渴求,面無表情道“看在我們曾經同窗一場的份上,你就法之日,我送劊子手一壺好酒,叫他把刀磨得鋒利些”
同窗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絕望,還待再說,曹陽擺擺手,便有人堵上他的嘴,將人押了回去。
曹陽還假惺惺的問蘇湛“邢國公才來多久啊,這就要走了不進來坐坐了嗎我還有很多話想跟邢國公說呢”
蘇湛來此不過一刻鐘時間,曹陽的臭脾氣算是受得夠夠的,他向來端方,頭一次失禮至此,話都不說,便拂袖而去。
剛要走出黑衣衛官署大門的時候,忽然間從邊上沖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一把將他給抱住了,連聲叫他“曹大人,曹大人”
蘇湛出身武家,常年刀口舔血,反應遠比尋常之輩迅速,來人剛沖過來的時候他便發現了,只是察覺到只是個尋常百姓,便不曾將其推開,扶了一把叫來人站定,這才說“我不是你要找的曹大人。”
老者那張皺紋橫生的的面孔上瞬間浮現出一抹凄楚“啊你不是嗎難道是我找錯了地方他們說在這里,可以找到曹大人”
守門的黑衣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瞥了蘇湛一眼,說“沒找錯地方,我們大人就在里邊,等著,我去通傳”
正說著,曹陽從里邊出來了“這是怎么了”
視線落到那名老者身上,他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噢,我就是你想找的曹大人。”
那老者幾乎是用爬的姿勢到了他腳邊“曹大人,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蘇湛在一邊,看著曹陽臉上露出那種言辭難以形容的和藹,那種感覺,好像是那具肢體里的靈魂突然間被換了一個。
他毫無儀態的席地而坐,那老者拽著他的衣袖,滿面渴盼,用晦澀難懂的鄉音訴說著他的凄楚與冤屈。
曹陽專心致志的聽著,一邊聽,一邊記,等到老者傾訴結束,又使人帶他去修整,另外遣人去查他所說之事是否屬實。
那老者被人帶離此處,曹陽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這才發現蘇湛居然還沒有離開。
他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混不吝的笑容“喲,邢國公,您還有何指教”
蘇湛看著他,有些無奈“你這個人啊,明明做的都是好事,為什么就不可以好好說話呢”
曹陽用眼角刮了他一下,嗤道“因為我本來就是個出身低微,要靠賣屁股才能過活的賤人啊,怎么能跟風光霽月的坦蕩君子,邢國公您比呢”
說完,便鼻孔朝天,趾高氣揚的走了。
蘇湛原地怔了好半晌,最后憋著氣回了府。
第二天曹陽再進宮回事的時候,嬴政低著頭批閱奏疏,倒是格外多點了一句“邢國公是個秉直之人,你不要去招惹他。”
曹陽衣袖卷起,侍立在書案旁,替天子研墨,聞言眼瞼不由得跳了一下,卻道“邢國公乃是陛下愛臣,當世名將,臣哪里敢招惹他”
嬴政頭也沒抬“怎么,你那封彈劾他的奏疏,難道是自己長腳,跑到你袖子里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