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有許多人都不得安枕,睜眼到天明。
天色發烏的時候,都在心里勸慰自己,等天亮就好了,然而真的到了天亮,局勢卻仍舊未曾有絲毫轉圜。
到了往常上朝的時辰,一夜未眠、早就穿戴整齊的官員們試探著出了門,沒走出去幾步,便被攔下了。
戍守在各坊市門口和街道要處的禁軍客氣而堅決“天子有令,今日免朝,諸位且回府去吧,無事便不要再外出了。”
官員如是,勛貴如是,宗親也如是。
紀王妃剛送了丈夫出門,一轉眼就見他回來了,不禁上前“怎么又回來了”
紀王摘下頭頂長翅帽,遞到使女手上,同妻子道“天子下令,今日無需上朝。”
紀王妃嘆了口氣“這到底是怎么了呢。”
又不由得擔憂“偏生大郎昨日出了門,這會兒正好給堵在外邊了,現下也不知情狀如何。”
紀王寬撫妻子“那是他岳家門上,還能薄待了他不成俞大儒府上,等閑沒有人敢放肆的。”
紀王妃又嘆了口氣。
外邊卻有人來回話“世子妃惦念世子,打發人來詢問消息呢。”
紀王妃聽兒媳婦與自己心有靈犀,不由得感慨一句“這孩子平日里看著淡淡的,也不愛說話,對待大郎,倒真是全心全意。”
將方才紀王告訴她的交待給來人,又多加了句“叫世子妃寬心,沒事的。”
仆從應聲而去。
戒嚴一直持續到這日傍晚,眼見著夕陽西下,余暉灑落,長安各處終于又有了新的響動。
彼時柳玄一家正在府上用晚膳,桌上雖青蔬肉魚應有盡有,眾人卻都吃的食不知味。
幾個稚兒為這沉悶的氣氛所攝,不安的哭鬧起來,年輕的母親慌了神,趕忙抱到懷里,一邊安撫,一邊小心翼翼的覷著長輩們的神色。
柳老夫人見狀不忍,柔聲道“都回自己院里歇著吧,別隨意走動,便也是了。好好的孩子,別給嚇著了。”
幾個小輩應了聲,帶著孩子起身稱謝,傳話的人就在此時氣喘吁吁的奔到了室外。
“天子傳召,令老爺速速入宮見駕”
略頓了頓,又說“老奴瞧著,另一撥兒送信的往東邊去了,大抵是往李侍中府上去的。”
言外之意,三省的宰相們大抵是都得了宣召。
柳玄聽到此處,心便安了三分,向柳老夫人告罪一聲,辭別妻小離家。
他心里邊一直惦念著京中變故,清早官服上身之后便不曾脫,此時入宮倒是便宜,此時騎馬出了家門,便見坊市之中仍處于戒嚴狀態,宮城之上,禁軍披堅執銳,隨時應對不測之事。
如此到了宮門口,其查驗之繁瑣遠超從前數倍,柳玄對此早有預料,倒不覺得奇怪。
一路被人引著到了御書房外,卻不曾入內議事,而是往偏室去暫待,也是到了地方之后柳玄才發現,除去他和侍中李淳、中書令王越之外,其余三位宰相都已經到了。
柳玄沒有貿然開口,只投了個疑惑的眼神過去。
其余幾人幾不可見的搖搖頭,示意自己對于當前形勢也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