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嬤嬤還要說話,俞氏卻無心聽,伸開手臂,下頜微抬“替我更衣,我要去見慕容璟。”
魏嬤嬤遲疑幾瞬,終于一聲長嘆“是。”
侍奉俞氏數年的宮人們服侍著她梳起發髻,改換翟衣,珠翠挽發,華服加身,仿佛她重又變成了居住于九重宮闕里最得天子寵愛的崇慶公主了。
宮人在前引路,魏嬤嬤侍從一側,崇慶公主手持加蓋有先帝印鑒的手書,離開了居住的院落。
紀王府的仆從畢竟并非禮部郎官,辨別不出世子妃冠服與公主冠服的區別,只覺得世子妃按品大妝、意欲在此關頭出府奇怪,近前詢問,卻被近侍宮人喝退,再見世子妃神色凜然,也不敢侵犯,紛紛退避,由著她出了紀王府。
紀王府外自有禁軍巡檢,各家畏懼,不敢近前,唯有崇慶公主面無懼色,使人前去傳話“先帝之女崇慶公主在此,今日入宮見駕,爾等還不退避,卻待何時”
戍守此處的禁軍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自有人去報信,很快,便有個神色慵懶的年輕男子,騎馬而來。
正是曹陽。
他早早得了天子吩咐,此刻見了崇慶公主,自然并不驚詫,叫人趕了早就備好的車馬過來,示意她們可以乘車入宮。
崇慶公主秀眉蹙起,不曾言語,近侍女官便責備道“遵從國朝之制,公主乘坐的車駕應當”
曹陽兩手抱胸,不等她說完,便嘖嘖著道“我只知道離宮之前,天子有圣諭示下,道是識時務者為俊杰。遵從本朝國制,崇慶公主已死,若是千金貴體不愿屈就,就地送她去見閻君倒也使得。當今乃是人間天子,閻君乃是地府之主,倒也差不太多。”
近侍女官色撓,不敢再說,小心翼翼去看崇慶公主神色。
崇慶公主嗤了一聲,冷冷覷著曹陽“還真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啊”
“還好還好,一般猖狂啦。”
要說陰陽怪氣,十個崇慶公主捆起來也比不上曹陽“尊駕見諒,在下是個俗人,未曾讀過許多詩書,不曉得這話是何意味,只知道民間有句俗語,叫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呢。”
他這句回敬來的犀利又扎心,崇慶公主瞬間變色,怒不可遏道“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誰你竟敢”
“就是因為知道你是誰,所以才更要說這幾句話啊,對著昔日公主說落地鳳凰不如雞,這樣的機會,尋常人幾輩子都碰不到了啦”
曹陽懶洋洋的嘴了她一句,然后面無表情的指了指不遠處的車馬“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啊”
崇慶公主“”
崇慶公主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個字“走”
皇宮,御書房。
王越終于坐上了心心念念的尚書仆射之位,只是心里尤且有些遺憾,再見天子吩咐落座,宰相們以韋仲之為首,自己為次之后,心里邊又隱隱的有些酸澀。
如果是左仆射,那就更好了
心里邊正胡思亂想著,卻見有內侍神色匆匆,快步入內回稟“陛下,宮外有一女子,自稱乃是先帝之女崇慶公主,手中持有先帝手書,現下在外求見。”
御書房內寂靜了幾瞬,然后就如同一瓢水倒進了油鍋里似的,瞬間爆炸開來。
宰相們眼見著年近八旬的代王化身葉問,一腳將椅子踢翻“他媽的,她居然還敢來”
嬴政“”
宰相們“”
成王雖也惱恨先帝父女二人深矣,此刻倒是還能坐得住,甚至勸代王“稍安勿躁,且看她手里究竟有什么依仗,畢竟是皇家之物,若是流落到外邊去,怕也麻煩。”
代王冷笑一聲。
嬴政遂吩咐左右“傳她進來吧。”
內侍領命而去,不多時,御書房的門從內打開,一年輕女子身著翟衣、腰佩玉綬,雙手持一長條狀檀木盒,入內而來。
見御書房內眾人神色各異,有的皺眉,有的側目,有的面露慍色,有的怒目而視,崇慶公主眼睫微顫,卻不在意,只看著端坐上首的天子,朗聲道“先帝遺旨在此,爾等還不聽令,又待何為”
嬴政“”
宗室們“”
宰相們“”
非靜止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