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傳到章家府上,鄧琳瑯笑的譏誚,卻不肯去,又使人往酒樓去傳話“怎么,圣上不敢到章家來見我,難道是怕此地設有埋伏嗎”
近侍將這句大逆不道的話告知當今天子的時候,聲音都在打顫,唯恐觸怒當今,被拖出去打板子。
“嘿,看人真準”
沒成想李元達很痛快的承認了“告訴她,朕就是這么想的。她跟章六是窮途末路,朕可不是,貿然跑到章家門口去見故人,稀里糊涂的丟了性命,能被人笑三十年”
又說“再告訴她,要真是想見朕,那就自己到這兒來,要是不想,那就跟章六一起死吧。就這樣。”
店家就在此時送了菜肴過來,他擺擺手,打發近侍出去了。
鄧琳瑯聞訊之后,卻是失笑,神色不無戚然,最后鄭重謝過章六,腳步虛浮無力的登上了前往酒樓的馬車。
近侍很快來稟“圣上,人到了。”
李元達握著筷子,吩咐了聲“叫她進來。”
外邊門扉一開,款款走過來一位天姿國色的絕代佳人。
形容憔悴,卻叫她平添幾分窈窕,面頰有傷,更令人心生憐意。
李元達瞥了她一眼,開門見山道“你說的東西到底在哪兒”
鄧琳瑯怔怔的看著他,答非所問道“在皇城門口,有人要殺我,是你下的令嗎”
李元達坦然應了“是啊,怎么了”
所謂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刺骨的痛楚自心頭升起,逐漸蔓延開來,鄧琳瑯深吸口氣“鄧家當年的慘案,當真是你所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元達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放下了筷子“如果你堅信這件事是我做的,現在為什么要再行發問如果你不相信這件事是我做的,當初又為何要自焚”
略頓了頓,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不是我做的。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必要騙你”
鄧琳瑯聽他如此言說,臉上卻是無喜無悲,只呆呆的看著他,眸色逐漸被驚詫取代“你,他不是”
李元達心下微動,只含笑看著她,卻不言語。
鄧琳瑯卻是恍若失神,腳下踉蹌,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他的臉。
留在室內的近侍有些遲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阻止,然而小心的覷著圣上的神色,又覺得他好像也無意阻止。
就在這時候,圣上淡淡的遞給他一個眼神。
近侍快步退了出去,嫻熟的將房門關上,畢恭畢敬的守在門外。
鄧琳瑯的手終于觸碰到了李元達的面龐,像是飛鳥掠過水面,很快便將手收回,跌跌撞撞的后退幾步。
“怎么會,會有這種事”
她臉上的神情活像是見了鬼“明明是他,可是又不是他”
李元達又夾了一筷子魚肉送進嘴里“要不怎么能直截了當的下令把你給殺了呢”
鄧琳瑯手扶在墻壁上,眼眸含淚,最后一次同他確認“真的不是你不是他做的”
李元達見她有幾分孝心,倒是高看一眼,用擱在一邊的濕帕子擦了擦嘴,反問道“鄧家人是怎么死的,你難道不該是世間最清楚的人”
鄧琳瑯神色恍惚,朦朧間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夜晚,身體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那時候祖父已經致仕,一伙兒強人來到了鄧家老宅,堵住幾個門口,見人就殺,最后又放了一把火,我被我娘藏在水缸里,僥幸活命”
李元達本就不多的良心剎那間就蒸發了。
妹子,咱就說你全家都被殺了,是挺可憐的。
但你娘有兄弟沒有、有姐妹沒有,你爹有堂兄弟沒有、有宗親沒有,就算是去寄人籬下,也比進青樓謀生好啊
你這都是怎么想的啊
再轉念一想,或許是當晚流落別處,生活所迫
算了,這么抓馬的劇情,想了只會叫自己頭疼
李元達有一說一,一條條剖析給她聽“我少年登基,彼時便已經是天子,想要去取鄧家的一件東西,派個得力的親信操持不行嗎”
“派個身手高超的內衛不行嗎”
“派個細作賣身為奴,潛入鄧家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