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且驚且怒,心頭又有幾重難掩的恐懼“我乃是先帝嫡子,當今胞弟彼輩爾敢”
沒有人理會他。
牢獄外哭聲震天。
雍王又喊了幾聲,卻仍舊是無人理會,幾次反復之后,雍王渾身發冷。
他覺得自己此刻不是身處牢獄之中,而是正躺在一處冷寂的棺槨之中安眠。
聽吧,不是正有人在棺槨外為他痛哭流涕嗎
雍王宛如一頭落入陷阱的獵物,在必死的困境之中焦躁又不安的咆哮,他隱隱有了幾分不祥的預感,又在心里拼命地安撫自己
不會的
皇兄一定會保護我的
我們是親兄弟啊,母后臨終前再三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照顧我
這場哭喪一直持續到第三天,雍王也幾乎是不合眼的在牢獄里待了整整三天,直熬得眼下青黑,雙眸充血,昔日豐神俊朗的翩翩皇子,如今卻猙獰如惡鬼。
到最后,去送飯食的獄卒都不敢跟他搭話,小心翼翼的將餐盒擱下,便逃命似的飛奔離開。
這個狗奴才,居然敢如此輕視本王
雍王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餐盒他其實并不餓,只是他覺得,一定要有點什么事情做才好。
不然,真的會被逼瘋的
已經是傍晚時分,哭喪的官員們早已經散去,可即便如此,雍王耳朵里仿佛也回旋著那飽含著咒怨與譏誚的哭聲。
他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就在此時,卻聽鑰匙碰到鎖頭的聲音傳入耳中
有人來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柳太傅便早早起身,洗漱之后正待往前廳去用飯,卻有心腹管事匆匆前來報信“老爺,詔獄出事了”
柳太傅精神一振“哦出什么事了”
那管事低聲道“雍王自盡了,就在昨夜”
柳太傅精神矍鑠,神色振奮,不由得喝了聲“好”
這禍亂天下的根源死了,豈不是上上好事
有這個好消息頂著,他腳步都比從前輕快三分。
一路乘坐轎子進了宮城,舉步向前之時,見到等候在外的同僚們,眉宇之間都不禁泄露出幾分喜色。
倒是有他的學生小心近前,低聲提醒他“老師不可如此喜形于色。”
又用目光向他示意“您看那邊”
柳太傅順勢望過去,卻見是戍守詔獄主官孫登,一張微黑的面龐死死的板著,神情當中隱含擔憂。
柳太傅這才反應過來。
詔獄并未設置在宮城之中,雍王是于昨夜自盡,彼時宮門早已落鑰,料想天子還未知道這個消息。
這幾天他們成群結隊去給雍王哭喪,早就惹得當今極其不快,幾度想要杖責朝臣,只是有嚴沖這個丞相與教導過他的柳太傅以死相諫,這才作罷。
倘若此時叫當今知道雍王業已于昨夜在詔獄自盡而亡
只怕朝堂之上,馬上就要迎來一場風暴了
柳太傅心緒微沉,喜色盡收。
人死不能復生,也只能盡力勸慰圣上寬心了,至多,給雍王一個好聽點的謚號也便是了
到了時辰,宮門大開,禁軍挨著檢驗門籍。
柳太傅的視線余光一直覷著詔獄主管孫登,果然見他進門之后二話不說,便往天子歇息的寢殿去了,心里邊不由得暗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