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李天榮卻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還是讓她走吧。”
他說“如若鄔家果真看重這個女兒,我們放走她,是結了善緣,將其強行留下,反倒結惡。如若鄔家不看重這個女兒,留與不留,又有什么分別呢。”
魏王妃面有不快“哪有王府卻被臣下之家挑挑揀揀的道理”
李天榮規勸她“權當是多留一條路吧。”
魏王妃面色陰晴不定,良久之后,終于定了主意。
三月里乍暖還寒,春風料峭。
來自北方的豪商狐裘加身,錦衣健馬,與之同行的奴隸們卻是衣著破爛,不堪蔽體,他們腳步踉蹌著結成長隊,被粗麻繩捆在一起,仿佛是一群自陰間逃離的孤魂野鬼,神情麻木的前行著。
其中不乏有受傷的奴隸。
但這傷痛顯然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的優待。
傷勢最嚴重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身上臟兮兮的衣袍已經不足以蔽體,鞭子在輕而易舉擊潰那層衣衫的同時,也在他身上留下了鮮紅的猙獰印記。
甚至于,連他的右腿都遭受過重擊,腳踝拖在地上,只能靠著左腿的氣力,艱難的向前拖行。
這傷勢顯然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因為他太年輕,也太健壯了。
那雙眼睛黑沉沉的,透不進一絲光,野性勃發,像是草原上的野狼,瞳孔專注的盯著一個目標的時候,好像隨時都能咬開對方的喉嚨,用尖銳的牙齒將其撕碎。
的確是個看起來就讓人不放心的奴隸。
負責看守他們的人騎著馬打這兒巡視,目光格外的在那個少年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確定他不會也沒有能力造成危害,才調轉馬頭去巡視別的奴隸隊伍。
一陣寒風吹過,裹挾著汗臭味、腳臭氣與傷口腐爛的味道,那少年坐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鄔翠翠最終還是與李天榮和離了。
她帶著嫁妝和出嫁時娘家與的陪房們,并魏王妃派遣是一干扈從,灑淚同魏王妃這個待她甚厚的前婆母分別之后,就此踏上了尋親之路。
打著魏王府的旗號,又有鄔家女的光環在身,再兼之諸多扈從在側,路上倒還算是順遂。
直到她在隊伍中途休息的時候,遇見了一支販賣奴隸往南方的商隊。
起初鄔翠翠并沒有在意,一個豪商罷了,即便如今世道亂了,在她面前,也算不上什么人物。
扈從們占據了整條道路,豪商隨之退避到道路兩邊,那群臟兮兮奴隸則被驅逐到了更遠些的荒草地上,宛如一群沒有靈魂的木偶,呆呆的看著遠方。
鄔翠翠掀開車駕的簾子瞥了一眼,便不由得皺起眉來,對于一個從小長在溫室里的女郎來說,這一幕實在是太具有沖擊力了。
她正準備將車簾放下,目光流動間卻忽然觸碰到了一雙眼睛。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仿佛能將世間所有光亮統統吸走。
又好像是某種野獸,兇戾異常,沒有半分屬于人的情緒在流轉。
鄔翠翠的目光順勢下移,這張臉
她猛地跳了起來
“停車”
“您要買下這個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