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嶠為之觸動,默然良久,終于道“也是巧合罷了。我奉命出使此地,有意一探魏王根底,便讓使團照常行進,自己喬裝改扮,潛入魏王軍中”
末了,又主動邀約“我先前來時,見此地十里之外尚有酒家,李兄是否愿意與我前去同飲”
李世民笑道“同去,同去”
蕭明澤卻道“這時候三個人一道過去,只怕太過惹眼,還是買了酒菜之后,尋個僻靜地方同用吧。”
李嶠不由得贊道“還是蕭小姐考慮的周到。”
他騎馬去備了些便宜的酒菜,又再度折返回來,三人也不在意形象,席地而坐,大快朵頤。
李世民殊無隱藏之意,推心置腹,將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歷說與他聽,李嶠感念他的誠心,也打開心扉,陳述自己在天子麾下面臨的種種困境。
一來二去,都覺投機,最后還是蕭明澤主動提議“你們二人既是本家,又如此有緣,何妨就此結為異姓兄弟”
二人一拍即合。
李世民年長,為兄,李嶠年幼,為弟,至此二人以兄弟相稱。
日頭逐漸落下,天要黑了,兄弟二人各有要事,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
李世民還在勸說李嶠“倒不是我替天子趕客,只聽二弟形容,也覺彼處非是安寧之地,遲早必有動亂,你又并非看重虛名之人,何妨離了那里,到哥哥這邊來即便不到這兒來,自己再去闖蕩,也比在人屋檐下受那些鳥氣強得多”
李嶠嘆息一聲“哪里有那么容易呢我麾下將士幾萬人,身為主將,總要對他們負責。再有鄔家,不說別人,鄔夫人待我甚厚,她沒有不仁,我豈能不義”
李世民知道他有他的難處,遂不再勸,只說“若哪一日遇到變故,隨時都可以往德州去投我。”
李嶠頷首應下,翻身上馬,就此與李世民和蕭明澤辭別。
那二人目送著他身影遠去,也重又上了馬,先去尋那幾十個兄弟會合,再一道往德州方向去。
太陽業已西沉,晚風寒涼。
因著騎馬的姿勢,蕭明澤半靠在李世民胸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著話“你從前真的承蒙過我的恩情”
李世民說“是啊。”
蕭明澤有些困難的在馬上轉了半個身,仰起頭來,狐疑的看他的神情。
李世民問“怎么了”
蕭明澤道“你是被我施粥救過,還是領過濟慈堂的齋飯和銀子”
“嗨呀,都不是,”李世民眉飛色舞道“那所謂的恩情,其實是我做的一個夢”
“夢”
蕭明澤蹙眉道“什么夢”
李世民繪聲繪色的講給她聽“我夢見呀,上輩子我們倆是夫妻,我生病病的要死了,你就坐在我床邊,將毒藥縫在袖子上,對我說,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獨活”
蕭明澤聽得耳朵一熱,繼而一惱,反手拐了他一下“你想得美”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來。
蕭明澤鼻子里邊哼了一聲,卻沒再說話。
夜風吹動山林中的樹葉,簌簌作響,在此之外,便只有蟋蟀聲與馬蹄聲。
寒涼的夜里,只有身后男人的胸膛是熱的,那暖意貼著她的脊背,源源不斷的傳到她身上。
蕭明澤的心不由自主的動了一下。
她輕聲問他“這位山大王,你落草之后靠什么謀生”
“養不養得起一個壓寨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