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這么可惡的嗎
陪都一夜大火,死傷者逾萬,被燒掉亦或者坍塌的民房更是不計其數。
鄔翠翠只是聽人回稟,都覺心驚膽戰,再聽聞有不少流離失所的災民逃難至城外,更是憂心忡忡。
王侍郎一夜未眠,四處奔走,形容狼狽,嗓子也已經沙啞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侍女送了溫水膳食過來,鄔翠翠勸他用些,又問侍女“外邊收留的那些官宦及其家眷處,可都送了飲食過去”
侍女應聲“都已經安排妥當。”
又遲疑著問“聽說在陪都城門口也已經聚集了不少災民呢,要不要也送一些過去”
這一回,鄔翠翠卻搖頭道“不必了,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去吧。”
王侍郎忙碌一夜,早就饑腸轆轆,卻也顧不得禮儀,端著飯碗大口的往嘴里填,聞言倒是多問了一句“李夫人看起來不像是會吝嗇糧食的人呢。”
鄔翠翠正色道“到莊園外來的人少,城外的人多,這是其一。我沒有能力負擔起所有災民的飲食,更無力組織人手對其進行篩查,反而會因此引起混亂,得不償失,這是其二。我身為命婦,沒有代替朝廷鎮撫陪都的名義,這是其三。正是盛夏,城外不缺野菜果蔬,且火災來的迅猛,結束的也快,這是其四。”
她笑的有些自嘲“我這個人,平生大多數時候都是蠢的,但偶爾也會有靈光一些的時候吧。”
王侍郎因這一席話而格外高看她一眼,搖頭道“李夫人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又咽了一口飯下肚,這才道“我意欲請幸存官員聯名上疏,徹查昨夜之事,賑濟救災,修繕民宅,如今李將軍遠征,夫人是否愿意在奏疏上署名”
鄔翠翠訝然道“侍郎難道不知道,昨晚之事同天家脫不了干系嗎”
王侍郎面露苦澀“知道又能如何總要有人出面收拾殘局的。天家再不好,只要存在一日,這天下總歸也算是有一處可以歸心,否則四方軍閥割據,各自為戰,卻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百姓死于亂世之中了。”
鄔翠翠聽得啞然,又勸道“天子把侍郎當成太上皇的羽翼,昨夜便遣人追殺,此番送上門去,只怕”
王侍郎又一次道“總要有人去做這些事情的。”
說完,起身向她行了一禮“請借筆墨一用。”
鄔翠翠不由得心生敬佩。
要知道,天家那對父子,現在已經接近于瘋魔了啊
據她留在城中的眼線回稟,昨晚也有金吾衛往鄔家和李家去,錯非她先一步帶了人到城外莊園來,后果只怕不堪設想。
再則,先前京師陷落,不知多少朝廷官員沒能逃離,吏部尚書年老,也因此失了蹤跡,想來多半也已經遇害。
王侍郎作為吏部左侍郎,錯非是因為前不久才遷往吏部,只怕就要被點為尚書了,此時即便官居侍郎,頭頂尚書的職位卻也空缺著,再過些時候,亦或者朝廷得以重返帝都,只怕馬上便能官居六部之首。
可即便如此,居然也肯置身險地,只為上一封奏疏,甚至不惜為此有去無回
鄔翠翠被觸動了。
王侍郎本是進士出身,草擬一封奏疏自然是手到拈來,到外邊去找流落此地的同僚亦或者命婦們屬了名姓,最后才來尋鄔翠翠“還是要叫李夫人見到同行者甚眾,才能讓您安心吧。”
鄔翠翠有些赧然,為他的周全,也為自己先前不能言之于口的疑竇。
王侍郎十分坦然“人之常情罷了,易地而處,王某也要思量再三的。”
倒是臨行之前,又道“李夫人若是不嫌我啰嗦,我就再說幾句。”
鄔翠翠道“侍郎請講。”
王侍郎遂道“亂世里是沒有慢慢等待、細細思量這回事的。亂世里講求的是目光精準、行事果敢,如果你永遠等著別人提點,告訴你接下來的路應該怎么走,這是行不通的。”
他說“李將軍出征在外,你是他的夫人,是他的臂膀,關鍵時刻,你的態度就是他的態度,而這態度不僅僅關系到李將軍,也關系到他麾下的一干下屬、幾萬部眾,乃至于天下大勢的走向,你知道你手里握著的東西,有多緊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