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也一并離開了。
落在最后邊的是周王夫婦。
周王躺在那張不算輕的軟塌上,聽它在前行時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腦海里回蕩著的卻是大哥對大嫂的擔憂,乃至于三哥、四哥夫妻倆的和睦。
他是大婚之后才開府的,夫妻倆一并進宮的時候,自然端方持重,不敢在老爺子面前嬉笑打鬧不只是他們夫妻倆,幾乎所有成了家的親王夫婦都這樣。
而回到王府之后,他身邊永遠都有數不清的鶯鶯燕燕陪伴,甚至于在王府外邊,也還有不計其數的紅顏知己
他的生活太過于繽紛多彩,也太過于喧囂熱鬧了,以至于在此時此刻,這個寒冬臘月里,他臥在軟榻上,感受著傷處傳來的細密痛楚不時襲來,轉目四顧,只見到緘默無聲的內侍和神色端凝、絲毫不顯露情緒的妻子時,忽然生出了幾分寂寥。
說到底,他只風流糊涂,但還談不上惡毒,而也正是因為這份風流,讓他的心思在某些特定的時候譬如說當下,特別容易敏感的傷春悲秋。
在這夜風里,周王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道“今日是我糊涂,腦子一熱,就動了手”
周王妃聽得無波無瀾,既沒有如周王預想的那樣顯露釋然之色,與他唱一曲夫妻版的將相和,也沒有與之爭執,就今日之事分隔青紅皂白。
她只是淡淡瞥了丈夫一眼,繼而便漠然的收回了視線。
好像什么都沒聽見一樣。
周王好容易聚起來的那點勇氣,霎時間就散掉了。
這一路上,他什么都沒再說。
因著身上有傷的緣故,這一宿周王都沒怎么睡好,迷迷糊糊的到了天明。
大抵是因為周遭太過安靜的緣故,兒子晨起的哭聲顯得格外響亮,他有些煩躁的睜開眼,隱約聽見王妃起身,繼而便是溫柔的哄逗聲。
周王趴在塌上,忽然間意識到,妻子好像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聲音跟他說過話
太子妃順利產育,母子平安,帝后聞訊大喜,自不必提。
而等那新生命落地的喜悅暫且過去之后,皇帝難免要追責此事“我再三吩咐小心小心再小心,怎么還是早產了”
彼時太子妃還在東宮坐月子,故而便只能是太子前去回話。
他遲疑著將事情原委講了。
“什么,周王壞了事”
皇帝聽罷大喜過望“馬上把他發配到云南去”
又撫掌大笑道“今天真是雙喜臨門啊哈哈哈哈哈”
太子“”
我就知道
然后還是硬著頭皮勸說老爹“此事是五弟不對,只是兒子已經罰過他了,您便饒了他這一回吧,跟王妃動手自然有錯,但也不至于被奪爵發配云南啊”
皇帝“他不是還驚擾了長嫂嗎難道不該罰噢,他那個側妃的大哥還借職務之便給他送信,該死的畜生這還不該發配云南”
他問兒子“這事兒沒冤枉老五吧”
太子梗了梗,終究還是如實道“倒是沒冤枉他,那信也的確是那側妃的兄長送的”
“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皇帝大手一揮,中氣十足道“來人,制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