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道“夏太后是朕的什么人”
禮部尚書聽到此處,便知道皇帝是打算從哪里發難,然而即便知道,事情又豈是他能夠更改的
當下滿心苦澀,言說道“夏太后乃是陛下的高祖母。”
嬴政又問“夏太后并不是穆宗皇帝的皇后,何以能夠得到太后的尊號呢”
禮部尚書道“因為夏太后為穆宗皇帝誕育了后繼之君,莊宗皇帝登基之后,遵從國法,宣揚孝道,冊封自己的母親為皇太后。”
嬴政微微頷首,臉上在笑,眼底卻含了三分肅殺之氣,又問“既然有此舊例,那朕的母親,何以至今都只是太妃”
禮部尚書不能對。
當日先帝大行之后,他也曾經提議過要冊立全妃為皇太后的,只是這個提議,卻遭到了昌華長公主的極力反對,連孝昭皇后本人,也是不置可否。
說到底,還是這母女二人,不覺得全妃有資格跟皇后平起平坐。
只是時移世易,這會兒陛下當政,算起賬來,卻是要將此事說個清楚明白了。
禮部尚書到底還是有著幾分聰明,見今日之事如此,料定昌華長公主多半已經不能翻身,而年輕的天子只怕也不想再見到自己這樣的老臣,當機立斷,馬上摘下官帽,叩頭請罪
“臣年老昏庸,不堪擔此重任,今日犯下如此大錯,不敢再厚顏無恥,忝居高位,只求陛下與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為太妃操持完加封太后的典制之后,便致仕歸鄉”
嬴政臉色便都未變,便道“準奏”
對于朝臣們來說,全妃究竟是太妃還是太后,其實都無關緊要反正新帝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這誰都改變不了。
但是對于昌華長公主來說,這很重要
一個出身西域的卑賤女子,居然可以得到與她母親一般的尊榮,這怎么可以
她幾乎立時就要出聲反對,不曾想卻沒有奪得先機,就在嬴政吐出“準奏”二字的同時,便有早就侍立在側的郎官行禮上前,開始宣讀旨意。
那長長的褒美都被昌華長公主無視掉,那滿紙的金石之聲她也恍若未聞,只聽見最后一句“冊太妃為太后,上尊號為慈顯,稱慈顯皇太后”
這怎么可以
昌華長公主且驚且怒,殿外侍從卻已經開始高聲唱喏“慈顯皇太后到”
全太后穿著全套的太后衣冠,在雙紅的攙扶下穩步進殿。
嬴政步下玉階,親自去迎,當先跪拜,而群臣在后,豈敢不從
最后,也唯有昌華長公主仍舊僵立原地,將滿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
雙紅侍立在全太后身邊,見狀眸光一寒,疾言厲色道“長公主既見了太后,何以不肯屈膝問安您的孝道在哪里,教養又在哪里”
昌華長公主幾時會將這樣一個婢女看在眼里“放肆,你竟敢如此跟我說話”
全太后神情溫和,語氣中卻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力量“雙紅是在替我闡述我的心意,又說的有理有據,何罪之有昌華,你見了我,何以不肯跪拜”
昌華長公主心里憋了無數句狂妄之語要說,然而她自己也知今日勢不如人,且自己理虧,再見滿殿眾人皆以跪拜,自己到底不好過于例外。
幾番為難,百般羞辱,她終究還是低下了那高貴的頭顱,不甘不愿的屈膝向全太后請安。
全太后微微一笑,目光里一片冰冷,卻沒有再去看她,轉向群臣之時,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我今日到這里,是因為聽到民間風傳,江相被下獄問罪,乃是一樁冤案。”
“先帝在時,與江相君臣相得,我在內宮,也知道君臣二人之間的感情極為深厚,說是肝膽相照,亦不為過。這樣的深情厚誼,江相又怎么會對先帝做出不敬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