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會顯得刻意。
而她也相信,老爺子是不會介意用幾刻鐘的時間,來等待一封兒子生前留給他的書信的。
大殿內一片安寂,無人做聲,倒顯得殿外的更漏聲冷清又刺耳了。
而皇帝不做聲,諸王不敢吭聲,皇子妃們噤若寒蟬,唐氏茫然又倍覺惶恐,也愈發顯得這大殿更加空寂了。
朱元璋等待的人終于來了。
那侍從快步入內,一路小跑著登上玉階,小心翼翼的從袖中取出一封舊時的書信,雙手呈送到了迫不及待伸手過來的皇帝手中。
朱元璋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霎時間為之淚下,伸手去撫摸過后,很小心的拆開了信封。
這封信寫的很長,闡述了事情原委之后,便是兒子對父親的勸慰與無奈。
爹,你是不是又想殺人啦
收收心吧,這樣不好。
這可不是您當年打天下的時候了,看誰不順眼,拎著刀就上去
最后還在絮叨,說這事兒我也生氣,我都氣過了,也罵過老六了,您知道了就別再生氣了,氣大傷身。
又說,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什么時節啊
大概已經過去幾年了吧
冬天的話要多穿衣,夏天也不要貪涼
朱元璋那雙握鞭子跟木棍都十分穩妥的手,此時卻是顫抖不止,一邊看,一邊不受控制的往下流眼淚。
他還要罵幾句“該死的畜生,婆婆媽媽的,從小就是這樣子”
諸王謹慎的覷著老父親此時的神色,再看看一邊兒微垂著眼簾,眉宇間隱約顯露哀戚之色的大嫂,幾乎都猜到了這封來信的書寫者是誰。
只是大哥怎么會留下這樣一封信
再去想唐氏先前所說,乃至于皇太子妃寥寥幾句的分辯,都不由得對于那個沒有出場、卻間接影響了全場的人心懷敬仰。
七弟妹身上,有點東西啊
老六啊老六,你是真沒福氣
這封信出現在大殿之上,幾乎等同于宣判了唐氏的死刑,只是到了這時候,卻也沒有人將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皇太子妃跪下身去,順理成章的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先前唐氏所說,倒也不全都是假的,兒媳的確有意過繼七弟妹的孩子到膝下。夫君去了,總不能叫他斷了香火,無人祭祀,底下孤零零的一個人,兒媳怎么忍心”
“先前夫君在的時候,就很欣賞七弟妹,兒媳也與七弟妹私交甚好,見她得子,便生了這個念頭,過繼這種事,除去爹您點頭之外,也非得是兩邊都情愿才行,不然不清不楚的成了,兒媳怎么敢想以后呢”
別人不敢說的,皇太子妃卻敢徹底挑明“夫君乃是太子,一旦過繼了孩子,他便是長房的根苗,來日議及儲位,只怕有礙。兒媳不敢擅論朝政,便想著,不然過繼的事情就等兩年,待您心里邊有了主意,定下人選之后再去過繼,卻也不遲,只是求您讓兒媳同七弟妹一處照看孩子,不為別的,也為了夫君來日有個指望不是”
說到最后,又落下淚來。
朱元璋見狀,也是惻然。
他當然不愿讓標兒在地下無人祭祀,但要說是直接過繼,因著東宮的特殊身份,好像也不宜過早
倒是皇太子妃的提議很合情理。
先等兩年,看看再說。
諸王眼見著都爛的差不多了,孫子們當中,說不定還能撿出來兩個好的。
要是老七家的生的這個兒子確實聰明,老七家的和老大媳婦也都愿意,就將他過繼到東宮,立為皇太孫。
要是老七家的這個兒子不太聰明,那就讓皇太子妃搬出東宮,立完新太子之后,再把老七家的兒子過繼到老大媳婦名下。
想到這里
朱元璋環視周遭,笑容慈愛的問“你們大哥走了,國家失去了儲君,我失去了長子,你們當中,有沒有人覺得自己能挑得起這個擔子啊”
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