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兒老師在那兒開課的功夫,解侍郎引著的那文秀男子已然近前,叩頭請安,恭稱皇爺萬歲。
這稱呼皇爺
當時就把謝宇寧和劉玉麗母女倆炸了個半身不遂。
謝宇寧倒是還算好,隱約有過猜測,但是劉玉麗母女倆,就是徹徹底底的如遭雷擊了。
那可是皇帝啊
執掌一切生殺大權的皇帝
母女倆下意識的緊靠在了一起,臉上是如出一轍的不安與忐忑。
彼時那文秀男子已經在問安之后開口道“回稟皇爺,微臣姓方,單名一個方寸懸高鑒的鑒字,當年的確曾經與劉氏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方鑒是個精明又不乏市儈的人,知道皇權之下,撒謊亦或者故意遮掩只會讓自己很難看,說不定還會被一分為二,所以此時沒有任何隱瞞,坦然的將當年之事道出。
“微臣的父親是個秀才,又無兄弟,很早就亡故了,是寡母將微臣拉扯長大。起初父親還有些香火情留下,只是一年年的過去,情分漸漸淡了,母子二人難免要遭人欺凌,后來微臣中了秀才,有了功名,日子才好過些。”
“劉氏是本地知名的潑皮破落戶,劉氏女家里還有幾個兄弟,打小就很驕縱她,又舍不得她遠嫁,遂相中了微臣,上門言說此事。”
“微臣彼時已經起了功名之心,甚至于覺得第二年便去考舉人也未必不能中,只是顧慮來日,想著還是再讀幾年穩妥一些,名頭好聽,尋親的時候也能再往上挑一挑,如何愿意娶劉氏這樣人家的女兒叫這家子不務正業,一味揮霍祖產的無賴纏上,豈不是這輩子都毀了”
說到此處,方鑒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譏誚“只是到這時候,我才知道潑皮破落戶為什么被稱為潑皮破落戶”
“這些人之所以選我娶劉氏,就是覺得我好拿捏,成婚之后必然不敢欺負劉氏,他們知道我沒有親族幫襯,功名又只有秀才,無法脫身本縣,便日日尋些地痞無賴滋事”
“又因為我母親唯有我這一個兒子,極愛惜我,又使人去威脅恫嚇,生生將她嚇病,此后再找相熟的人好言相勸,最后無可奈何,我只得認了此事。”
“只是皇爺,”時隔多年,說起此事,方鑒仍舊難掩憤恨,目露怨囿“我也是人,我也有尊嚴啊劉氏是劉家人的掌上明珠,我難道就不是我娘的半條命,我娘難道就不是我的半條命嗎”
“憑什么他們愛護自家的女孩兒,就要來折磨我跟我娘呢,我們又做錯了什么”
“我不敢隱瞞皇爺,我的確是存著考上舉人,考上進士,逢迎一門貴妻的心思,我的確是看不上劉氏這樣的門第可是這有錯嗎我又何曾招惹過劉家”
“可是他們卻百般與我為難,非讓我娶了那個賤人,既如此,我豈能讓他們如愿”
方鑒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他們不仁,我便也不義我當初有著秀才的功名,時常往來縣中,便將那婚書和縣中記檔的差事攬下,自己偽造了一份假的劉家人哪里懂這些,還以為得計”
“兩年之后,母親病逝,其中焉知沒有劉家那些糟污事和那個不諳世事、只知道風花雪月的賤人的緣故她老人家養我一場,甚至都沒熬到我中舉,沒享過一天福啊”
“到第三年,我中了舉人,馬上就跟劉家翻臉,他們當然不肯,嚷嚷著要去官府告我,我先告訴他們婚書是假,再說我已經拜了高官為座師,以此恫嚇他們,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哈哈,他們怕了”
“不僅不敢再威逼,反而開始柔聲細語的哄騙,說劉氏那時候已經有了身孕我管她是不是有了身孕”
“三年,我忍了那個賤人和那家子無恥之徒整整三年吶人一輩子有幾個三年”
“我清楚明白的告訴劉家人,這婚事一開始就做不得真,這女人我也是決計不會再要了,他們要是愿意,就叫她跟著我當個暖床丫頭,以后做貓做狗伺候正房太太,哪天太太不高興,愛賣到哪兒就賣到哪兒去,我才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