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不適的皺了下眉,眼睛短暫閉合,復又睜開“你有身孕,這些事叫侍從們去做吧,不必如此勞心。”
王氏笑道“妾身想多為您做一點事。”
就在此時,另一道聲音同時落到了皇帝心里。
“我宮里的侍從來做,跟我親自來做,這怎么能一樣呢。”
皇帝怔住了。
心下驚詫,臉上倒不顯露,他挑起眼簾,目光審視的覷著王氏。
王氏剛從宮人手里接過皇帝的腰帶,正要替他系上,轉過臉來迎上他的視線,不由一驚。
她有些不安的叫了聲“陛下”
與此同時,皇帝聽見另一道聲音在自己心底響起。
“陛下怎么這么看著我”
緊接著又是幾聲。
“難道是我老了”
“先前有妊的時候,倒是沒什么反應,可這回不知道是怎么了,才幾個月,臉上就開始生斑,難道是脂粉沒有遮住,叫陛下看出了端倪”
皇帝一直都沒有做聲,只是定定的注視著她,也因此耳聽著那聲音變得忐忑,最后轉為驚恐。
“我老了嗎”
最后一句結束,王氏眼底已經不由自主的蘊出了幾分淚意,不同于昨日的做戲,此時卻是真情流露了。
她終于怯怯的開口“陛下”
然而此時此刻,皇帝卻沒有半分心思分給面前的寵妃,隨手將她撥開,高聲呼喚親信的名字“石安”
一個中年內侍快步近前,低眉順眼道“奴婢在。”
卻聽皇帝道“前幾日朕令你往上官家去賜藥,事情可辦妥了”
石安連個磕巴都沒打,便道“回稟陛下,是奴婢親手將您所賜藥物交付到老侯爺手里的。”
皇帝神色冷凝的盯著他,果然聽見另一道聲音響起。
“幾天前的事情,陛下怎么忽然問起來了”
“難道這差事里邊兒還有些我沒搞明白的內情在”
“亦或者,是有人在陛下耳朵邊上詆毀我當差不力”
皇帝忽然間大笑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笑聲令人心悸,也打斷了王氏和石安的想入非非。
當然沒有人敢去問一句“陛下,您在笑什么呢”
所有人都如同木偶,亦或者是凝固了的蠟像一般,靜默的佇立在原地,心潮翻涌。
而皇帝就在那目光無法觸及到的浪潮聲中,肆無忌憚的大笑出聲。
眾人由是愈發不安。
如此過去半晌,皇帝的笑聲終于停了。
這位人到中年的帝王臉上閃爍著一種奇異的神采,眸子里更是綻放出迥異于先前的光亮,這簡直就像是窺見了獵物的猛獸,興奮的伏在叢林之間,隨時等待著發出致命一擊。
他轉過身去,有些不耐煩的吩咐侍從“都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侍奉朕更衣”
御前的侍從們以最快的速度反應了過來,飛快上前,動作輕柔卻絕對迅速的替皇帝穿戴整齊。
后者沒再說一句話,匆忙洗了把臉,連早膳都沒用,便步上轎攆,往宣室殿去了。
王氏僵立原地,俏面煞白,強行控制住身體的顫抖,追上去叫了聲“陛下”
皇帝頭都沒回,只隨意的擺了擺手。
不知是示意她趕緊回去,亦或者還是別的什么意思。
王氏看著遠去的御駕,神情呆滯,半晌過去,淚珠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皇后并不會逾越夫妻之間的界限,去試探皇帝在妃嬪處時如何,更不會越過君臣的本分,去窺探帝蹤。
然而王貴妃在皇帝離開之后動了胎氣,緊急傳召太醫,這消息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隱瞞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