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騎著一匹矮馬,被一眾武士簇擁行走在長安的街道上。
霍光幾番想要開口,最后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只一路緘默,跟隨在后。
相較于冠軍侯那富麗堂皇的府邸,張湯的府宅便要寒酸的多。
這位執法嚴峻的酷吏,效仿他的前輩趙禹,始終秉承著一種清廉如水的生活態度,極少會在外物上過多掛懷。
劉徹到了張家門外,便自那匹矮馬背上一躍而下,繼而使人前去告知張家的門房“我承貴府主人所托,前來與貴府公子安世一晤。”
又取了御史大夫張湯的名帖遞上。
張家的門房自然識得主人的名帖,且見這一行人俱是高頭大馬,想來也是長安貴人,遂極客氣的將人領向前堂,又準備去書房報信。
臨走之前,他有些遲疑“貴客道是家中主人托您與公子安世一唔我家尚有大公子賀”
劉徹很肯定的告訴他“我要見的是二公子安世,不是大公子賀。”
門房領命而去。
霍光進京之后,也曾鉆研過京城各家的人際關系,聞言也難免心下驚疑。
張湯娶妻豪富田氏,有二子,長子名賀,二子名安世,今日皇太子過府,何以只見二公子安世,卻不見大公子賀
又見皇太子招手傳召了一個侍從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什么,后者便匆匆離去。
空間里幾個筍人倒是知道根由。
“你是怕事有萬一,再把人家給坑了吧”
朱元璋嘖嘖道“說起來,他對你們劉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在原先的歷史上,張湯的長子張賀向來與太子交好,做過太子的賓客,后來巫蠱之禍受到牽連,被下令處死。
他的胞弟張安世上疏求情,皇帝也惦念著張湯的舊日香火,這才下令赦免,保全他的性命,下蠶室處以宮刑,此后又讓他擔任了掖庭令。
掖庭,就是關押宣帝劉病已的地方。
讓曾經是太子賓客的張賀來做掖庭令,之于宣帝來說,也不得不說是一重保護了。
后來待到宣帝長大,張賀又想將孫女嫁給他,只是因為張安世反對,終究作罷,這才轉而為他聘娶許廣漢之女為妻。
值得一提的是,許廣漢也是因為犯罪被判了宮刑
劉徹回想往昔,也有些唏噓“張湯有二子,上輩子是長子做太子賓客,這輩子也該換換人了。”
張賀很好,張安世也不差。
嬴政也有些感慨“該說不說,張湯自己雖有酷吏之名,兩個兒子卻都有忠厚之風,實在難得。”
那邊兒門房前去報信,這邊兒劉徹帶著霍光往前堂去。
不多時,劉徹便見一少年自門外入內。
昭宣年間叱咤風云的大司馬、衛將軍、錄尚書事,此時還是個眉宇間縈繞著幾分書卷氣,甚至于尤且帶著幾分稚嫩的少年。
進門之后瞧一眼與他年紀相仿的霍光,張安世神色略略顯露出幾分疑惑,再看向劉徹,卻是面露了然。
他鄭重其事的向劉徹與霍光躬身行平輩禮。
二人還禮。
劉徹笑問道“聽說安世極有令尊之風,卻不知今日我二人行徑,依據本朝律令,該當如何裁決”
霍光面露訝色。
而在對面,張安世卻是有些無奈的笑了“回稟殿下,依據本朝律令,矯詔也要分矯詔大害矯詔害與矯詔不害等的,如先主簿汲公便曾經矯詔開倉,賑濟災民,天子圣裁,便判其無罪。”
他躬身拜道“矯詔尚且如此,而今時今日,您持著貨真價實的家父名帖往來府上,又何罪之有”
霍光心想他又是如何辨認出皇太子殿下身份的
又大生震動他與張安世年紀相仿,后者對本朝律令如數家珍,他卻只知道吏員會用到的那些法令罷了
這就是長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