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的慘叫打破了大殿之上過于凝滯的氛圍,也將八皇子乃至于朝堂之上石化的群臣從震驚當中喚醒。
有心說句什么,可是
還,還是算了吧。
皇太子殿下他看起來有點癲,最好別惹他。
劉進幾乎是飄似的進了大殿,來到父親身邊,一張臉憋得通紅,嘴唇囁嚅幾下,最后還是沒能發出任何聲響。
眼見著他爹尿完之后抖了抖,麻利的把褲腰帶系上,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有些詫異的瞧著他“你怎么來了”
又問“你祖父呢”
劉進“”
劉進想抓著自己的頭發發瘋大叫,更想問一問他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真的能這么鎮定自若的跟我說話嗎
還是說剛才的事情都是我的錯覺
往那張坐席處看看。
有可疑的水漬正往下滴
第四張座椅處周夫人的父親一張老臉上極其生動的浮現出躊躇又害怕的神情,想往邊上躲一躲,又不敢把動作搞得太大
劉進啊啊啊啊啊
他想發瘋,偏偏還不能發瘋。
經歷了剛才的事情他也看明白了,就算自己真發瘋了,也一定是瘋不過他爹的。
所以最后他只能既崩潰又憋屈的回稟“父親,是祖父叫我和八叔來這兒瞧瞧,令八叔約束海西侯,也叫兒子勸一勸您。”
劉徹面露了然“噢,原來是這樣。”
往他身后看了看,又招呼八皇子過來“小八,還不依照父皇的吩咐,來約束海西侯幾句”
還呆在門外的八皇子“”
劉進跟他八叔幾乎同時戴上了痛苦面具。
劉徹仿佛沒察覺到八皇子整個人已經裂開了,笑的親切又和藹“愣在這兒做什么過來啊,這幾步路,難道還要你侄兒去請不成”
八皇子腳下虛浮的走進殿內,到他大哥身旁站定,眼神飄忽的看看那張坐席,再看看他快要哭了的舅父,不由自主的紅了眼圈兒。
他也要哭了。
大哥他怎么這樣啊
太過分了
劉進饒是向來厭惡這個叔父,這會兒也不由得心生同情,不愿將事情鬧得更大,忙近前去打圓場“樂府怎么停了繼續演奏啊。”
待到琴瑟鐘鼓之聲響起,縈繞在大殿之上的尷尬略略淡去之后,又低下四的請求自己的父親“今日畢竟是老人家的壽辰呢。”
劉徹善解人意的點點頭,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說得對,還不快去請你祖父前來當心誤了好時辰。”
劉進看他肯退一步,暗松口氣,拉上八皇子,轉身往偏殿去請皇帝。
而劉徹環視一周,眼見殿中諸多人尤且跪在地上,主打的就是一個呆若木雞、滿臉震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又半真半假的責備太子家令蘇武“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我,叫諸位社稷肱骨起身”
蘇武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殿下恕罪,是,是臣失職了”
趕忙請殿中群臣落座。
那些個跪了許久的人終于能站起來短暫的活動一下腿腳,繼而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在欣慰于“坐著果然比跪著舒服多了”的時候,他們又忽然間意識到另外一件極為要緊的事情來,身體齊齊僵硬一下,不由自主的往海西侯處瞟了一眼。
海西侯尤且跪在原地,臉色尤且如同熟透了的茄子。
坐
叫他上哪兒去坐
外戚第二張坐席
早先坐過去的時候,還能說是不知者不罪,可現下皇太子發作了禮官,又打了太常的臉,連帶著御史也被問責,再腆著臉往那兒去落座,就真的是取死之道了
可要是到他自己的坐席上去落座
啊啊啊
李廣利忽然間很想發瘋
他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侍立在側的侍者,希望他們能夠主動提出替自己換一張坐席。
然而那些個宦官哪里敢冒這個險
盡管海西侯近來鮮花錦簇,但他畢竟只是個外臣。
盡管八皇子倍得皇帝寵愛,但他畢竟只是個皇子。
而宮中的宦官,卻都要在皇后手底下討生活,誰敢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幫李廣利這個忙
對于他那求救的眼神,只能視若無睹。
李廣利又希望皇太子能趕緊離開這片區域。
他當然不敢去坐冠軍侯的位置,但是也不想去坐自己的坐席,他只想取個中,老老實實的跪在原地,直到這場炸裂的宮宴結束。
然而皇太子卻沒有任何打算離開的表現,甚至于好像要在這兒扎根似的,執后輩禮同魏大將軍說著話。
先問舅父的身體,繼而又問起舅母平陽公主如何,最后還談論起了身在渭南的冠軍侯
魏大將軍好像也沒有察覺到他的窘迫,神色和善的跟外甥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