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們木然道“感動,感動。”
眾人心知南都是要把這個屎盆子扣在朝廷頭上了雖說這事兒大概率是軒轅桀自己傻了吧唧搞出來的,并沒有什么幕后指使,但誰讓他是皇室親王呢
皇室與皇室中人,兩者本就密不可分,現下他在南都犯了事,皇室乃至于朝廷怎么可能輕易獨善其身
李衡的做法雖然稍顯陰險,也顯得過于白蓮了一些,但倒也不算是太過分。
都有人跑到自家來殺人順帶著綁架自己女兒了,這還不叫人家生氣,憑什么啊
要在輿論上占一點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會兒是如此作想,但是到了第二日,這想法就變了。
因為就在一夜之間,有一個與厲王軒轅桀一模一樣的匪徒帶人在南都行兇,還在節度使府上殺人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南都。
同時,又以極快的傳播速度,輻射到李
衡治下之地。
為此,甚至有人到朝廷來使們下榻之地去舉旗抗議,讓他們就此事給出一個說法來我們節度使可不能白白受這種委屈
竇光業聞訊不禁皺眉,轉頭與同行的家族管事竇忠道“李節度使的氣性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一夜之間,竟就把事情鬧成了這樣”
竇忠剛打外邊兒回來,有條不紊的從袖子里取出來幾張文書遞過去,這才坐到餐桌前開始吃飯。
“十一少,”他用家族排名稱呼竇光業“您不妨先看看這個南都近來盛行的新事物,哦,本地將它稱為南都報。”
竇光業有些遲疑的將那幾張文書接到手里,打眼一瞧,看上邊標注著時間和南都大事,心下驚奇“叫南都報,莫非是效仿邸報設置的,只是以南都來命名”
“有點這個意思,”竇忠喝了一口豆漿甜的,咽下去之后,神色稍有點凝重的開口“文書上分了好幾個部分,第一張寫的是南都政略,新近修改的律令,重新厘定的田畝,關于商人賦稅的征收,乃至于徭役的改制。”
“第二張寫的是時下的新鮮事兒,哪家婦人生了三胞胎,誰家老子咽氣,兒女們為爭家產對簿公堂,好不熱鬧,還有天下別處的稀罕事,戎人打到哪兒了,天子行在處又發生了什么事兒”
“第三張則是雜事,有尋友的,有收購什么貨物的,有刊登詩文的,還有給新開的鋪子做宣傳的,不一而足。”
竇光業聽了個開頭兒,便饒有興趣的笑了“挺有意思。”
說完,卻又道“李節度使專程搞出這東西來,倒真是廢了心思,要么就是手底下有能人,不過說句不好聽的,稍顯雞肋了些。”
竇忠道“怎么說”
竇光業于是抬手抖了抖手里的那幾頁紙“其一,是成本。紙墨需要成本,印刷需要成本,而時下南都即便未遭戰亂,還可以算是富庶,但是能買得起這幾頁紙的,又有幾家呢連本錢都賺不出來”
“其二,則是此物有資敵的可能,若是有心人甚至不必有心,但凡有些頭腦的,收集到三十天的南都報之后,也足以了解到南都事的九成九了。”
竇忠聽罷便笑了“十一少,你可知道牽頭辦這份南都報的是誰,如今這南都報又會出現在何處”
竇光業當下道“愿聞其詳。”
竇忠便告訴他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這南都報,有幾種不同的兜售形式。”
“第一種也是最大的買家,即南都本地乃至于李節度使下轄之地的官府,遵照各自的品階和官署的人員設置,按需求每日呈送。”
“第二種往往是豪族亦或者富商,乃至于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是直接包圓了,半年起步,把錢預付過去,每天清晨自然有專人送到買家府上去,省時省力。”
“第三種呢,就是南都境內的酒樓和茶樓。他們專門訂購了這份南都報,每日著專人在店里誦讀,入店之人都可以免費聽,算是招攬客人的一種手段。”
竇光業聽到此處,便明白了想出這主意人的厲害之處。
幾張紙并一點子墨汁,再加上幾套印刷器材,一群辦事的伙計,總共能花幾個錢
可是通過這幾個錢,李氏幾乎徹底掌控了南都乃至于其下轄之地的輿論世界
有一個人能夠控制你所能看見的東西、知道的事情,這不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