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尚書省宰相的身份而言,尚書右仆射很難接受南都這種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無禮的公函,而以個人的情感而言,他更是要對此表達十二萬分的憤怒
即便是要偽裝遮掩,好歹也要稍加粉飾一下吧,你們居然就這么大喇喇的發過來了
尚書右仆射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窩著火吩咐下去“把那幾個人拿住,遣送回建州去”
下屬聽完都愣住了“啊”
真送回去啊
尚書右仆射甩手把案上的鎮紙砸過去了“還不快去”
下屬唯唯諾諾的應了聲,徒留他留在室內,面有悲哀,神情凄楚。
想太祖皇帝開國之初,四海臣服,萬邦來朝,是何聲勢,何以一朝淪落至今
樂聲混雜在寒風之中,遙遙而來,最終清風一般鉆進了他的耳朵里,尚書右仆射有些怔神的聽了一會兒,便會意到,這是從天子行在處傳來的樂音。
這個發現恰到好處的回答了他的疑問,然而這卻也并不能叫他釋然,只是叫他臉上的悲哀之情愈發濃郁起來。
建州。
待到東方漸明,太陽初升的時候,南都的軍隊已經徹底的掌控住了全城。
對于建州官吏們的寬撫,自然有南都隨從的官員去做,而馮家、戚家等叛逆家族及其黨羽的清洗,也有專人前去操持。
李方妍細細詢問了昨夜不同小隊的任務進展和人員傷亡情況,得到了一個還算滿意的答案之后,便騎上馬在建州城內隨意行走,既是為了監督軍隊不得擾民,二來,也是想借機多了解一下來自最底層的聲音。
“先前修茅房的時候,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但是這回到了建州之后我又發現,其實是我把問題想得太復雜了。”
小六已經很習慣于跟她開幾句玩笑了“你是在含蓄的向我吹噓,這回的差事你當得很不錯嗎”
“當然不是。”
李方妍聽罷失笑,笑完之后,臉上又露出了一點沉重的意味來“我心里曾經有一個藍圖,為了實現它,需要進行很多的努力才行,從前在南都,這個還算是安樂的地方,我無從察覺,可是真正到了建州,見到城外百姓艱難度日的場景之后我才明白”
“其實吏治清明,官府只索取他們當年田畝中一半的所得,不要因為修建享樂性的建筑而廣發徭役,百姓們就很滿足了”
今次建州的變故,最終還是被定性成了內部政變,在避免來自朝廷可能會有的輿論壓力之余,也極大的寬撫了建州中下層的官民。
而作為孤身犯險,一力解決掉建州問題的最大功臣,李方妍無疑從中攫取到了巨大的政治利益。
她收獲到了建州統治層的好感,與此同時,也叫南都的文武官員知道六小姐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如同幾位公子一般被節度使叫到書房去議事,純粹是因為實力,而不是因為運氣亦或
者是節度使的偏愛之類的虛無縹緲的東西。
在這之后李元達順勢準允她去兵房行走,便再也沒人能提出任何異議了。
建州之事初步平定之后,建州節度使席蔭協同建州尹宋延釗一處往南都去拜見李元達,既是致歉,也是請辭。
席蔭神色萎靡“我近來夜里總難安枕,對于公務,更是無能為力,此后便遠離是非,只管做個富貴閑人了”
對于席蔭,李元達并沒有挽留的意思這家伙識時務歸識時務,但是辦事能力真的一般,不然也不會懷抱著建州這只能下金蛋的母雞,還把日子過成現在這樣。
只是對方如此乖覺,作為交換,他也很樂意給予對方一些恩惠“聽聞席兄家中有一女,極賢淑”
席蔭立馬就支棱起來了“若能在您門內侍奉,是此女的福氣”
“臥槽”李元達給驚了一下“我把他當兄弟,他想給我當岳父”
然后趕緊告訴他“犬子尚未娶妻,能得席氏婦,是他的福氣。”
李約這會兒還沒娶妻,就定給他了,作為第一個投向南都的節度使勢力,許一個未來皇子妃的身份過去,也是千金買馬骨。
“啊”
席蔭稍顯失落,但總歸還是高興的“既如此,便有賴節度使主持了。”
他之后,宋延釗也主動請辭“老朽年邁,又在建州多年,后輩學生甚多,只怕也不宜繼續身居高位了”
李元達真心實意的挽留他“如今建州只是初步平定,還是需要一個知根知底、威望深重的人來做定海神針,除了宋先生,我還真是找不出這么個人”
然而宋延釗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請辭。